睛顺着心中浮现的曲调轻轻吹起。
耳边似乎有谁,伴着乐声轻声吟念。
一曲终了,我仍沉浸在那思绪中没有回神,放下手,跟着那个声音低喃。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归……”
取起右腿踩在崖边,我把手搭在膝盖上,睁眼看向远方。已是日暮西沉,昆仑山巅起伏的云海被晚霞染成了一片艳红。
我忽而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似乎曾在这样的时刻,见过一片比晚霞还要绚烂壮丽的红色花海,铺天盖地地占满全部视野,下意识地扬了扬唇角,轻轻叹了一声。
“醉花阴的凤凰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突兀的呼吸。
谁!
抚摸着音孔的手指一顿,我侧眼看去。
就见一身蓝白道袍的执剑长老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也不知道听了多久,此刻负手而立面沉如水,眼中如同酝酿着风暴一般,令人难以逼视。
你怎么又不打招呼就出关了!?
虽然很想这么吐槽,但是眼见素来冷静自持的执剑长老居然情绪外露至此,一时竟让我想到了梦境中那个一言不合就把我认成焚寂剑灵二话不说就提着剑要杀我的紫胤真人。
惨了,这个执剑长老不会也要杀我吧?
虽然你长得比梦里那个好看多了,但是求求你追求点心灵美吧!
我忙单手撑地一骨碌站起身,有些慌乱地看向他,努力地试图从他的目光中找到半丝寸缕的端倪。
执剑长老也不开口,只是眼神复杂地盯视着我,我被他的视线看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低下头恨不得把下巴戳进胸腔,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这久违了的凝重气氛,一时仿佛又让我回到了剑塔主殿中被执剑长老用气势无声拷问的时候。
“师尊……”
耳边似乎传来百里屠苏的声音,我这才恍惚想起这里不是剑塔的主殿,神思终于从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压抑中挣脱出来。
执剑长老却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关门弟子一般,剑一般锋锐的目光仍死死钉在我的身上,他向前踏了一步。
脚步很轻,我却觉得心中一震,几乎是同时,跟着向后退了一步。
脚后跟,已经有一半悬空了。
可执剑长老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或者说,此刻他的眼中除了我,再看不见其他,没有这巨石青松也没有这高崖云海。这么说似乎有些暧昧,说实话,我甚至觉得,他连我都没有看见。
他看着的,是透过我,投射出的其他东西……
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我抿了抿唇,眼角余光瞥了瞥脚下的白云滚滚万丈深渊,一咬牙,不得不施展出我压箱底的绝招,麻溜地往前一跪。
“执剑长老,弟子知错!”
“师尊!”
百里屠苏的声音和我一同响起。
我没有抬头,目光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地面,假装自己是一只阿翔。
头顶执剑长老的眼神如有实质,却不似之前刀锋般锐利,而是更加难以形容的,粘稠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深沉凝滞。
手里已经出了汗,被握着的埙——我方才被吓得福至心灵突然就想起了它的名字——握得太紧,圆润的身形依然硌得我掌心有些疼。
“……你有何错?”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良久,执剑长老方才冷淡地问了一句,语调间带着淡淡的不悦。
我觉得他是在嘲讽我,嘿,我这暴脾气——考虑到我两天差地别的武力值,明智起见,我还是乖乖闭嘴,就听着吧。
蓝白色的衣摆垂坠感十足,随着执剑长老的脚步在我眼前绽开好看的幅度,而我本打算把这剑塔跪穿的决心,就这么轻易地瓦解在执剑长老手掌的力道里。
是的,一直看我不顺眼的颜值担当,亲、自、把我拉了起来。
手、拉、手的那种拉!
虽然他只是握了一下我攥着埙的那只手。
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特别是执剑长老还用几乎可以称得上和颜悦色的神情又追了一句。
“既本无错,何必如此轻易认错。”
言语间居然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简直了!
我还没从这堪比火星撞地球的打击里回过神,紧握的拳头就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掰开,攥在手心的埙轻易地被取出。
掌心被那微凉的指尖刺激得哆嗦了一下,我愣愣顺着看过去,就见执剑长老唇角紧抿,正垂眸凝视那只埙,眼神是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复杂晦涩。
“方才那曲……唤作何名?”
他低声问,声音居然带出一些干涩,目光却没有挪开,像是看不够一般死死锁在那个小小的埙身上。
“寂难……永劫?”
我迟疑地开口,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执剑长老的神色,努力从他脸上揣度着他的情绪。
执剑长老动作微顿,手指微曲将那只埙收入掌中,眼神从我身上一掠而过,便沉默着转身走回了剑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