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掠而过,我点了点头轻声问。
“执剑长老,我……能拉着你的袖子吗?”
又补了一句,我睁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他,用手指轻轻地拉开一段小小的距离。
“就一点点,不会影响您的。”
他看着我,眼神居然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半晌,矜持地略一颔首,算是妥协了。
我心满意足地冲着他扬起一个羞涩的笑容,然后对着那觊觎已久的蓝白色袖摆伸出手,却被他拉住了手,握在掌心。
他的手很大,或者说还没成长到足够大的我的手很小,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整个包裹在了他的掌中。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执剑长老、紫胤真人、颜值担当你到底怎么了!?我、我只是想趁机摸摸你的袖子,看看那布料到底有多丝滑啊……
我就这么被一路牵了过去,全程保持着懵逼的状态。
都说剑塔内都是执剑长老的珍藏,陵越师兄也确实带着我和百里屠苏去领略过一二,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执剑长老藏品中的冰山一角,我都要开始怀疑执剑长老是不是对这内殿用了什么袖里乾坤之术,或者干脆为了他的宝贝剑们找了个小洞天,不然实在不足以解释为啥走了这么久都还没走到目的地。
以及,明明是一屋子冷冰冰的宝剑,我为啥老有一种被人盯着,还暗地里捂嘴嘻嘻笑的感觉?
执剑长老领着我走到了最里面,不算小的房间里,只单独放着一个剑匣。
他松开了我的手,站在剑匣前沉默了许久,眉眼微敛,整个人似乎都从现在的时光中剥离,周身萦绕着难以言喻的寂寥惆怅。
然后他打开了剑匣,捧出一柄长剑,转身走向我。
我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被钉在了他手中的长剑上。
纤长的冰蓝色剑身,泛着微微的蓝光。
怪不得,怪不得我之前总觉得霄河有点眼熟,原来我眼熟的不是霄河,而是这把剑。
“此剑名为望舒,为昔日……昆仑琼华所铸双剑之一,此剑曾为我故友所持。今日,我将它转交于你,望你珍之重之——”
执剑长老明显还有未尽之语,却终是紧抿嘴唇,不再多说什么。
我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抬头定定地看向紫胤真人。
他的眼中倒映出我的模样,冷漠的,桀骜的,一个不像我的我。
“既铸双剑,那另一把呢?”
耳边鼓动着我自己的心跳声,糅杂了其他的什么——或许是我的呼吸——有些嘈杂。
我微微拧眉,对紫胤真人此刻的沉默心生不悦,沉声重又追问了一遍。
“另一把,他叫什么?”
“……”
紫胤真人一步步走向我,屈膝半跪在我的面前。
“双剑取日月双神之名,一为望舒,一为——”
“羲和。”
“……羲和。”
我和他同时说出那个名字,然后是一片漫长的沉默。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接过了那把剑,只知道自己的脑子要被那些一股脑出来的问题逼得头疼欲裂。
我怎么会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你知道吗?你知道对不对?我是谁?!
羲和是谁?望舒是谁?
姐姐呢?
你在哪里,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我盯着手中长剑,面无表情地忍耐着脑中各种繁杂问题刷频。
冰蓝色的长剑上砸落一滴水珠,然后又一滴。
这似乎开启了什么,原本显得有些晦暗的剑身渐渐泛起幽幽的蓝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寒气从掌心弥漫,溅落其上的水珠凝结成冰,叮叮当当砸下碎了一地。
执剑长老半跪在我的面前,视线恰恰与我齐平,我能够清晰看见他目光中的挣扎和温柔,然后他伸出手蒙上了我的眼睛。
“……别哭。”
视界被黑暗笼上,我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感受到蒙住眼睛的掌心颤抖了下,拱起留出一段空隙,而后又不容拒绝地覆了上来。
他的掌心很温暖,让我察觉到自己面颊上冰冷的泪痕。
耳边传来执剑长老低沉的声音,语调平稳。
“前尘已过,如今,你是天墉城掌教真人之徒。”
那你呢,你忘记过去了吗?
为何总是一身蓝白,又为何总是在我的身上寻找过去的痕迹?
有一瞬间,我几乎忍不住就这么尖刻地逼问,可又多少被他的话语和难得的体贴动作安慰到,一时间只觉得喉咙和心口都堵上了沉沉的东西,嘴角不住颤抖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紧紧抱住望舒。
眼泪一直在流,我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落入一个宽广的怀抱,被几近温柔地轻轻揽住。
一直堵在心头的东西如冰雪般消融,我伸出右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