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翻滚,如大海狂潮,裹挟着暴风,掀起万丈长波。
薛栀只手抵在打霜的窗户上,上身微微前倾,已然克制的呼气打向玻璃,迅速化作白雾攀附其上。
窗外霸道的寒冽席卷而来,但这彻骨的冷意此时已显得无足轻重了。
她正睁大眼睛,想从黑暗中看清窗外的光景。
“轰——”
一颗惊雷绽放,薛栀还来不及打哆嗦,怀里托着的小家伙就开始喵喵叫地挣扎起来。
薛栀一边熟练地安抚着,一边趁着电光看清了对面街道的情形。
那原本是个充满生气的巷道,往来的人们虽谈不上络绎不绝,却也从早到晚都不至于冷清,孩童们嬉戏打闹,间或一位挽着菜筐的妇女笑骂着走过。石板凳总有大爷们每天准点摆出的棋盘和茶壶一直到炊烟升起,就是夜色降临也有“李记百货”亮起的鹅黄暖光。
江城是一个承载了薛栀无数回忆的地方,那些记忆就像夜色中的万千灯火,映照这她的成长中的喜喜悲悲。
但从三天前开始,这个城镇就变得陌生起来。
本该亮起的路灯沉寂在暮色中,“万千灯火”也静默在诡秘里,费尽心思也找不出一处光亮来。
黑暗且冰冷,
——俨然像个鬼城。
此时此刻,惨白的光线映在一辆突然造访的车上,短暂的白光瞬间消弭在铁皮的绿色里,为这个“鬼城”平添几分阴森之气。
薛栀却面露喜色。
那是一辆军用吉普车,或许她可以得到帮助。
“轰——”
又是一声落雷,呻吟沉着而惊震寰宇,仿佛不劈裂苍穹就势不罢休。
像是在佐证三日前漂亮的新闻女主播口中吐出“请江槐地区非军方救援地带群众自行前往方舟基地”诸类的离奇的字眼,以不容置喙的姿态大声宣告:
“大和平时代终焉。”
正在薛栀思绪万千时,天台上传来让人龇牙的响声,钢铁被硬物猛烈撞击发出摧残鼓膜的呻吟。
只见,那个平日用作防护、焊在顶楼边缘的铁栏杆此刻毅然摆脱了它的桎梏,在万有引力的殷切邀请下投奔大地之母的怀抱。
蓝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但还在半空就枝节横生,中途就枝节横生,中途易道而行,钢铁反向折在水泥墙上,伴随着玻璃的破碎声。
玻璃破碎,栏杆坠地,一切变故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等薛栀回神之时,她已经跌坐在木地板上。
无暇顾及尾骨传来的钝痛,她下意识抬头,窗户的裂痕正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那片深不可测的灰色苍穹里,一只黑羽黄喙、车轮大小的巨鸟双翼怒张、奋力俯身向下。
快到只留下一道灰影。
*
蒋麟趾自从进到江城就在他的副驾坐得有点不踏实了,最开始还隐忍着只是从车窗不断往外瞟,抑或手指不断扣着座位的边角,没有去打搅开车的仁兄。
他最终还是捱不住开口道: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交通队和物资队哪个不缺人手,偏偏让我们大老远跑这儿,竟然为了接个道士?!”
他将最后的“道士”二字咬得极重,显然觉得专门派人护送一个道士无论如何都非常难以理解。况且末日早已被预测到,虽然为了避免出现慌乱没有通知群众,但重点保护对象早就被暗中护送到了基地。末日降临三日后才下达的接送任务,简直让人感到诡异。
驾驶位上的楚和光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硬邦邦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蒋上将自有安排”,就继续专注于前路。
蒋麟趾听完后单挑左眉。要不是蒋老爷子亲自点名,他压根不会参加这个荒谬至极的任务。不过他本来也不指望这冷面搭档能给出多么知冷知热的回答。
“我还是第一次见冬天打雷的。”他一边揉了揉头发一边嘀咕到。
不止歇的雷声让他较之往常稍显烦躁,不过还不至于忘乎所以,小小发泄番后继续投入自己读地图的任务。
毕竟是他第一次“当兵”,总得认真些嘛。
“咦——”
他抬起头又认真比对了下,说到:
“我们到了,不眠山脚下的江城…”
话音未落,楚和光也踩住了刹车。半晚时分的光线已经不甚明亮,但凭借进化者的夜视能力不难看清路旁站牌上的五个大字:
“平月路站台。”
蒋麟趾折好地图纸随手往扶手箱一放。这一路他和楚和光轮流开车,不开车时还得费心思读地图。好不容易从长时间集中注意力中解脱出来,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开一路车还要等个道士,我看还不如和变异兽打一c——”
“场”字还未待脱口,对面居民楼传来接连几声“哐当”巨响,楚和光迅速开门下车,蒋麟趾也赶忙从车的左翼出来。
一只双眼泛红的巨鸟正伸长着腿,双爪大张,爪子末端好像还掺杂着深深的红色,就像在油画的黄底上又用正红反复在同一个地方着墨一样——
“操,非我也。”
蒋麟趾讪讪然说到。
——以惊人的速度袭向蒋麟趾,巨翼划破空气时几乎发出破空声,须臾间就要来到他面前。
蒋麟趾侧身一避,几乎是与鸟爪擦身而过,他顾不得拔枪,只得左脚借势用力一蹬,勉强与它拉出了些距离来。
但怪鸟岂会罢休,双翼一振便继续朝他追去,蒋麟趾头次与变异**手就遇到这种不好对付的对手,难免有些慌乱,一边疾走一边反手开了一枪。
他真诚地希望这是创造奇迹的一发子弹。
“砰——”
然而奇迹之弹稳稳避开了怪鸟,炸在了无辜的站台上,而正主怪鸟连停都未停一下。第二发子弹已经没机会出枪,只见那怪鸟大翅一振,风起之间杂糅着呛鼻的血腥味,猛地往前一冲,一只爪子已经稳稳勾住了他的左肩。蒋麟趾只觉皮肤被大风刮得生疼,然后还听到布料划破的声音,随之而来是痛意迅速传向脑神经。他几乎想要闭上眼睛,在痛感吾命休矣的空隙不忘想到——
“我这该死的嘴巴子。”
“砰——”
楚和光从军已经七年,虽然在末日来临前从没有过和鸟打架这样神奇经验,但过硬的素质让他在这诡异的突发情况下依然保持冷静思考,预判了怪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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