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何至于此?”
他说着,旁边的宫人已经应声奉上酒来。
卫伋跪起身,面容惨淡,但十分镇静,他缓缓地举过酒:“谢父王恩赐。”
姜柔玺突然冲了过去,挥手打翻了卫伋手中的酒。
宣公抬起眼皮,眼神浑浊:“爱妃急什么,本王也给你备了酒。不若现在就饮了吧。”
他说罢一挥手,便有两个宫人过来压住了姜柔玺的膀子,另一个人捧着一杯酒就要来给她灌下。
“父王!”卫伋焦急地站起来。
周围的兵士唰地拔出刀来,警惕地向当中走入一步。
他冲上前,把钳住宣姜的人推开,喘着气挡在宣姜面前,绝望地叫道:“父王!”
宣王上前一步,捏起他的脸:“我的好儿子,果然是我的好儿子。本王当年看上了先王的妃子,才生下了你这个孽种。如今你是要做本王的报应,也要来抢本王的妃子了么!”
他拂袖狠狠把卫伋的脸甩向一旁:“今日这酒,就是本王亲自动手也要你们都喝下去,一个都跑不了!”
说着,他就伸手要去抓姜柔玺。
卫伋情急之下挥手就要去拦。混乱中一条闪着绿光的蛇顺着他的手直接纵跃到宣王身上,张口就直接咬在宣公的脖颈上。
他惨叫一声,脸色煞然就绿了。他捂着脖子,圆睁着眼睛步步后退,难以置信地盯着卫伋。想说什么,脸色却越来越差,哽着声,不多时便倒在了地上。
“你把升卿蛇封在那个给卫伋的平安符里了?”极乐恍然大悟。
我理理衣服,站起身:“加官进爵升卿蛇,最能给人官运作加持。但这也要本人动了争胜之心才行。别人求之不得的灵蛇,塞给卫伋用一次还真是不容易。”
看极乐若有所思呆住了,我戳了戳他:“走了,该我们收场了。”
“喔喔好。”他回过神来。
周围的兵士对这变故措手不及,一竟都呆住了,颤巍巍拿着刀互相对视不知如何是好。
我朝早布置好的人马打了暗号,霎时百箭齐发,精准地射在了这些兵士身上。
威胁解除,我踏步进去。一队步兵跟着我进来,迅速把几个还没死透的清理得一干二净。
“寿儿?……”宣姜花容失色地看着我。
卫伋也是惊魂未定,看着自己的双手呆呆道:“怎么会…怎么会…我明明没有……”
我上前单膝跪地:“父王不幸遇毒蛇薨逝。卫国还有赖太子哥哥主持大局了。”
宣姜虽然惊恐,却很清楚局势已经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了逆转,她转向卫伋的目光流露出一丝逃出生天的惊喜。
卫伋的目光也从惊诧转而恢复了平静,他上前扶住我:“我们寿儿果然是长大了,已经有了杀伐决断的王者之气……”
嗯?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急子哥哥?”
他转而向宣姜道:“我本想,你既已遭见疑,不若将你送出宫去隐姓埋名生活。我向父君请罪自裁,想必可以平息他的怒火……”
姜柔玺听着这话,呆呆道:“你原本也没有要跟我一起离开么?”
卫伋淡淡笑道:“我一个罪人之身,哪里配同你一起?如此也许更好,你这一生富贵无虞,我便了无牵挂了。”
他手脚利落地捡起地上的一把刀。
极乐看出了他要做什么,想要上前阻拦。
我挥手止住他,定定地看着卫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急子哥哥,这不过是个意外,罪不在你。卫国的朝局还需要你呢。”
卫伋苦笑着摇摇头:“父王说的对,我的降生本就是个错误。生不逢时,不能为父王尽孝,不及为君主尽忠,本就是我的过错。弑君之名,哪里是这般轻易可以洗脱的?若因此给了诸国进攻卫国的借口,我又能以何颜面面对卫国百姓?”
他笑着看向我:“寿儿,你很好。卫国有你我就放心了。”
他再没看宣姜一眼,横刀在颈,霎时血流如注。
在姜柔玺撕心裂肺的哭叫中,极乐的叹息,还有我低垂的目光里。
卫伋倒在了地上。
“急子!!!……卫伋!…卫急子你这个混账!”宣姜哭着喘不过气来,“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你为何要这么样待我!”
周围的环境开始拆解成碎片,由外自内,像风旋着碎片逐渐消散。
阳光,风声,鸟声都在幻境的崩溃中逐一消散。
姜柔玺的哭声愈发惨烈,她紧紧抱着卫伋的尸身,声音越发由人泣转向鬼嚎。她的身体也在逐渐瓦解。
“幻境要崩解了,别乱跑。”极乐抓住我,“宣姜又要鬼化回飞头蛮了。”
我宽慰地拍拍他的手:“放心。”
我走到宣姜的身边,伸手托在她脸侧:“这不是你的错。你的愿望是重新见他一次,你见到了不是吗?”
她怔住了,泣不成声:“重来一次,他还是死了。他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南山有鸟,北山张罗。”我轻轻说,“你记得下一句是什么吗?”
她抽泣着,哽咽着说:“鸟当高飞…罗当奈何…”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管再来几次,不管什么样的情形,他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我说,“而这,都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守在他身边做补偿。”
“虽然我是那个痴等在错误地方的罗网,”宣姜怔怔地看着我:“可是,我不想失去他。变成厉鬼也没关系,我想在他身边。这样也不行吗?……”
“那就转世为人吧,重新为人,在日光之下,萱草花香里,再次相遇。不然他看不到你,这对他多么不公平呀。”我轻抚着她的脸,“而且,你还不懂吗?这一世,你不是罗,你是那只鸟。那只被卫伋深爱着,但在家国忠孝中难以两全,让他怯于追逐的鸟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