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浳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楚歆玥的脸,所以她脸上的所有震惊、愤怒、屈辱和决绝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双清澈的眼睛啊,在这么一个瞬间里竟然能够诠释出这么多的情绪,可为何偏偏没有任何一种是对他的依恋或者一丝一毫的期待?
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终归是三年太长了,才让她淡了这情份。
还是三年太短了,还不足以让她忘了那一日的痛苦?
溥浳没有去触碰他不敢听的答案,于是强忍着心头那仿佛被她的目光万箭攒心一般地痛苦,结束了这让她误会的试探,直奔主题道:“如果你再做出三年前那种以死相逼来逃离我的事情,我会带着初九,陪你共赴黄泉。”
他的大掌轻轻摩挲着她大臂上的一道疤,剑眉紧锁,目光深邃。
“就算是死,你也是要与我同棺共穴的。”
不是那件事,楚歆玥这才在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三年前被逼无奈,已经来不及考虑那么许多了。
而逃跑了之后的三年里,她早已经料到了溥浳必然会为此兴师问罪。
他那么骄傲的男人啊,怎么能允许自己竟然违背他的安排逃走了呢?
楚歆玥一抖肩膀将衣服重新穿好,然后用手肘将溥浳推开一些,才道:“将军真是抬举我了,三年前给自己来那么一刀之后我立刻就后悔了。那刀捅在自己身上远比想象中疼太多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被捅第二次了。所以若是万不得已咱俩之间必须得死一个,那我还是捅你好了。”
见她知怕,溥浳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天知道三年前他在前线收到密信,告诉他她为了逼退他留下保护她的人而给了自己一刀的时候,他的心有多疼。
尽管此刻是他说着狠话,可怕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是有多害怕她再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才敢用初九来威胁她。
他的大手重新握回她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思忖良久才问了一句:“什么情况才叫万不得已?”
“大概是绝望到再也看不到一丝自由的曙光之时吧。”
“什么是自由?”
“……没有你。”
溥浳顿了一下,然后苦笑。
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她真的说出口了,他仍然觉得好像一把剔骨刀迎面而来直插他的胸膛。
缓了两下,让呼吸能够顺畅,然后才道:“那夫人可要好好锻炼一下身手了,毕竟这世上能伤我的人屈指可数。”
“我会的。”
溥浳的表情十分温柔,尽管她甚至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可他眼里的温柔仍然如浩瀚大海一般的深邃。
他想了很久,那在三年中累积的万语千言似乎没有一句适合在此刻表达,于是只能用下巴轻轻搭在她的发顶处,柔声说了一句:“睡吧。”
而这两个字,让楚歆玥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神经又再度紧绷了起来,十分防备地回头看着溥浳,道:“你不走,我怎么睡?”
“我受伤了,需要陪伴。你答应了初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