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学究披头散发,满脸倦容,一对眼睛里面都是血丝。
他从大堆旧书之中抬起头来,看着同样疲惫不堪的顾判,皱眉叹了口气道:“小老儿自胡府回来后便开始苦思冥想,这名为计喉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处地名,甚至是古书典籍中的某个提法......”
“惜乎先生给小老儿讲述的内容里,只有这两个字可以称得上是有用的线索,就算小老儿想要联系前后文字解疑,也何其难也。”
“我不把整个帛书给你观看,是为了你好。”顾判淡淡道了一句,按捺住性子,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老学究揪着自己白花花的胡须道:“只可惜按照这几个思路找下去,却总是一头雾水,不解其意,就有如无星无月之夜进入深山,前后左右尽皆是一片漆黑,茫茫然寻不到出山的方向。”
“呜呼哀哉,小老儿连头发都揪掉了不知道多少根,于是乎,就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当即抛开那些正统典籍,开始从那些杂闻记事之中寻找,到眼下虽然还没有找到明确的线索,但是乎......”
啪!
整整十锭白银被顾判重重拍在了桌上,他咬着牙,倒抽着凉气,竭尽全力控制着情绪和语气道:“老先生,说重点!”
“哦。”
老学究看到桌上明晃晃的银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老夫结合很久前所看的一部古籍推测,计喉这两个字,有可能并不是人,更不是地名,也许是上古之时,结寨部落所供奉的那种,容我想想,该怎样说才更准确一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用想了。”
顾判面沉如水,直接转身准备离开,临出门前却又忽然停下脚步,“老先生,上古究竟是多久之前?”
“这个......小老儿也说不准,其实说久,倒也没有太久,总之就是民智未开,大统王朝未成之时。”
“那时可有众多鬼神之说?”
“鬼神之说?这种说法历朝历代都有,不过却从未见到有哪个鬼神显露于世,而对于读书人,许多人都并不会将它们当成是真迹罢了,就算是有人听之信之,它们也应该与我们这些凡人无所交集,不然这天下苍生,可不都应该是按鬼神敕令运作?若是有鬼神相争,又有鬼神喜食活人,某地某域的百姓可还有一丝活路?”
“我知道了。”
顾判点点头,又说道:“老先生这两夜睡得可还安稳香甜?”
“啊?”老学究一愣,随即缓缓摇头道:“小老儿活得岁数够大了,自知时日无多,就一直缩在书房不出,除了看书便是吃饭睡觉,想的少,自然入夜便能安眠。”
“若不是今冬大雪,衣食无着,却也不会如此贪恋先生的银钱。”
“我马上就要离开这幽榭镇,临行前也劝老先生一句。”
顾判将手搭在木门上,叹了口气道:“你最好也收拾行囊远行吧,最好不要再回到此地,而且,走的时候拿东西堵紧耳朵,什么人的话都不要听,什么事情也都不要去问。”
说完后,他当即大步离开,身后只听到老学究的幽幽叹息声。
“有道是落叶归根,老夫自最后一次举人落第便回到家乡,如今已经是第一十七个年头,虽无妻无子,却还有父母坟茔在此,我走了之后,又有谁还能想着给他们在年节时上一柱香火,说一说家乡近来发生之事呢?”
声音减小,顾判也渐行渐远,直至不可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