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正是春季祭祀的时节，家家户户一齐出现在祭台，祭台上的篝火点燃，由帝王颛顼献上三牲等祭品祭拜天地，随后依次是女娲、帝俊、常羲、老子、元始、通天……甚至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孔雀与金翅大鹏都一一在列，伏牺与神农更是享受整个人族的香火。

    元始死死盯着那画像中的帝俊与常羲，以及诸多的妖族，甚至一些小部落到现在还在供奉着那些未被纳入妖界的妖怪，年年祭祀以求风调雨顺，部族安平。

    元始垂下眼眸，他身为阐教教主，他的徒弟广成子更是黄帝之师，但是他在人族中的地位居然还不如两只妖，元始忽然想到一个打击妖族的办法，他们不是自立了妖界了吗？那么人族之事相比也与他们无关了，那么又何必再享受人族的供奉呢？

    元始嘴角轻轻勾起，看着地面上的人族，露出一个笑容。

    此后百年，元始的徒弟悉数进入洪荒之中，以神仙之名四处游走，被众人引为神迹，而中原的妖怪更是几经遭受劫难，为恶的妖是有，但是为善的妖更多，可是元始的徒弟却不管此事，他们只是挑一些有价值的妖出来杀掉，而后迷惑人族说此妖为恶，自然有人族帮忙传播。

    于是不过区区几十年，人族之中妖族为恶的声音便甚嚣尘上，不停的有人说妖族喜吃孩童，爱掳女子，甚至有村落一夜被屠，寸草不生。

    然后就有人求到了‘神仙’的头上，求神仙帮忙除妖。

    元始的弟子自然欣然应允。

    而那些被杀死的妖怪自然不止是让人族传播消息之用，元始的弟子拿走自己能看得上眼的东西后，那些边角料便被扔给了人族，但即使是边角料，人族也已经如获至宝。

    比如狌狌的肉，食之擅走；鹿蜀的角，佩之宜子孙；旋龟的壳，佩之不聋；灌灌的羽，佩之不惑……

    人族隐藏在天性中的贪婪与*在种种事端之中终于爆发，他们以前将妖族视为天神，保护村落不受侵害，但是此时天神被拉下了神坛，他们发现只要自己吃了天神的肉，那么自己也有可能成为神。

    以恐惧与异类为因由，以为恶和作乱为借口，人们终于疯狂了，向妖族举起了屠刀。

    元始的弟子们功成身退，元始看着那些妖族倾力保护的人族反而用锁链将妖族捆绑，日日啖其血肉；看着他们将山脉之龙的脊髓抽出，只为了那土遁之术；看着他们甚至捉住了幼小的狐妖，以他们的美貌取乐……

    人族的黑暗面在这几千年之后终于爆发，而他们面向的对象是曾经的恩人——妖族。

    元始的嘴角有着笑意，但是眼睛里却全是冰冷，人族是多么健忘的一个种族啊，他们不像他们寿元无尽，只有区区几十年的寿命，几千年前妖族的护持在此时的人族眼中不过是神话故事中的传说，就连已经飞升的黄帝在现在的人们眼里都已经模糊神化了，也许在他们的眼中，那不过是帝王死前的粉饰太平而已。

    一代又一代，他们已经不记得为什么要供奉这些，即使他们拥有文字，但是流传下来的总有缺失，这样的传承简直脆弱的可怜。

    所以在面对巨大的利益时，他们轻而易举的就撕碎了曾经的信仰，沦为了*的奴隶。

    洪荒已经成为残留妖族的炼狱。

    有些妖族终于后悔，妖界大开的时候，他们因为舍不下这一代代护佑已久的人族留了下来，但是万没想到，留下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有些妖族终于寒心，他们不再视这些丑陋的人族为自己护佑的孩子，他们终于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同胞向那些人族举起了屠刀。

    于是这坐实了妖族为恶，人妖之间，终于真正的水火不容。

    于是有了彘与蛊雕的食人之说，有了颙与鲭鱼的天下大旱，有了蛮蛮与化蛇的天下大水……

    更有甚者将这一切记录下来，最后名之为——《山海经》。

    颛顼因为神仙给予的长生丹而对此恍若未闻，他今年已经八十一岁了，虽然看似壮年，但是他自己知道，以他的修为顶多能活一百二十岁，再过三十余载，他就要死了。

    他不甘心自己死的这么早，每一代人族共主都能活一千岁，他们拥有巨大的功德在身护佑，更有无数人族发自内心的爱戴，而他呢？

    他知道自己活不到一千岁，即使有着黄帝的遗泽，但也至多能活到一百二十岁，他不甘心，所以面对长生的诱惑，他心动了。

    以至于，放任。

    而等到帝俊与常羲醒来时，看到的便是满是疮痍的洪荒，妖族的祈祷日日不停，他们看着子民的惨状终于忍不住怒吼。

    人族！元始！

    天地大劫，自此终于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