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路过了那条小巷,孩童巷口在奔跑着嬉闹,一股甜甜的桂花香气从巷子深处传来,巷口的老树下有块石牌,上面写着:“当时只道是寻常。”
铺天盖地的回忆翻涌而来,我被裹住,动弹不得。
在我的印象中,外公一直是个很温和的老人,腰杆子总是挺得直直的,嘴一咧,笑意便从一条一条细小的皱纹里漫出来。外婆正和隔壁大婶唠着家常,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外公和我。“我家那老头子啊脾气一直以来都不好,孙儿出生以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要啥给啥,疼得不得了。”
彼时我才五岁,是刚上幼儿园的年纪,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这些话,似懂非懂。我关注的只有零食和玩具。上幼儿园的时候,我眼中最美味的食物就是幼儿园门口的小吃,许多小朋友放学以后都会去那里买,我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大快朵颐,偷偷咽着口水。
我不敢开口,因为外婆跟我说,外面小吃摊上的东西都不干净,吃到肚子里会有小虫子长出来的,到时候,就要把你的肚子给切开,才能把小虫子抓出来喽。她用着恐吓的语气,试图扼杀我对小吃摊的迷之向往。
外婆成功管住了我的嘴,却管不住我的眼睛,我直勾勾的看着那些小朋友,眼里的羡慕快要满溢出来。
外公见我眼巴巴的看着,弯下身子摸了摸我的头:“孙儿想不想吃啊?”我馋的眼冒绿光,就差把“我想吃”这三个字印在脸上,但是小虫子又让我对它们望而生畏。还没等我想出回答,外公就带我走了过去,给我买了一串冰糖葫芦。
那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漫在我舌尖,千万个味蕾开始起舞,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美好的雾,一切全然都消失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有我手里的冰糖葫芦。
我开心的整个人像要飞起来,走路浅一脚深一脚,几乎是飘着回到家的。我吃的极其认真,一口一口的慢慢品尝这来之不易的美味,而外公跟在我身边,并不催促我,只是温柔的笑着,看我一口一口的啃着,幸福的像挂在壁橱上的画。
那时候我很调皮,经常惹父母生气,今天和隔壁小胖下河玩水啦,明天把村头二丫的新衣服扯坏啦。诸如此类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无论怎么样,唯一一个不会生气的人就是外公。每次我一犯错,被罚站在墙角可怜巴巴的抹着眼泪,他总是两头和稀泥:“行了行了,孙儿还小不懂事,别骂了,乖乖也别哭了噢,给爸爸妈妈道歉。”一边劝着爸爸妈妈一边安慰我。等我慢慢的止住了眼泪,他就从身后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串糖葫芦递给我,擦擦我的泪痕,看我狼吞虎咽的吃着那串糖葫芦,笑容里是满满的宠爱。
有天下午天空放晴,外公带我去院子里玩手枪。那是一把普通的塑料玩具手枪,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廉价,在当时却是我的宝贝。他蹲在我身边,仔仔细细的教我玩,不厌其烦的捡着子弹,我向他炫耀我的枪法,外公笑眯眯的看着我不说话,伸手摸摸我的头,时不时给我递来甜甜的糖。我玩到忘乎所以,外婆在屋里喊了好几次吃饭都被我选择性过滤。
后来我被接到了父母身边,离开了小镇,到了城市生活。学业繁忙,我在寒暑假都很少回小镇,外公打电话来也只是应付的“嗯嗯”几声。
我的生活多彩有趣,我拥有了更多的玩具,拥有了更多朋友,我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的去买各种零食,我更喜爱餐厅里摆盘精致细腻的食物,冰糖葫芦,已经有好久没有尝过了。
从此之后,外公像冰糖葫芦一样在我的生活里几乎销声匿迹,无论存在或是不存在,都好像没有太大关系,他被我强行驱逐到我的生活圈边缘,慢慢淡出至消失不见。
再次感受到外公重要的时候,他已经住进了医院的病房,我们来回奔波,转了好几家医院都不见好。外公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来,时常昏昏而睡,一睡就是一两天,可他见到我时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温和样子:“哟,孙儿都长这么高了呀。”仿佛受病魔侵蚀与死神搏斗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为了不留下遗憾,他强硬的要求爸妈请假带他去了一次凌云。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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