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相当不漂亮绞杀。
右颊的伤口裂开,手臂三处挂彩。
巫瑾低头,握枪的右手,十指没有一丝血色。极端失水使他最终陷入煎熬的疲乏——
意识混沌,耳鸣,幻觉。
每一秒都极有可能睡过去,又强硬的撑了过来。
如果昏迷,救生舱会当场弹出将他淘汰。
巫瑾并不知道,克洛森秀的导播室内,镜头已经转向他很久。
“很拼命。”应湘湘微叹:“好吧,接导播室通知。按照赛制,克洛森秀不会以任何渠道向选手提供场内援助,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回答这个问题。”
“在为选手投票的同时,也要尊重他们的选择。终端上的红色按键,想必大家都非常熟悉。如果他愿意,他可以随时离场。Axel——”
解说Axel破天荒的点了个头:“不算精彩的枪法,但是,很值得敬佩的选手。”
应湘湘终于露出了笑容。
弹幕内,数以万计的评论密密麻麻刷成一片。
克洛森秀的直播流量,破天荒经过一整夜还没有下落。镜头幕后,节目编导不断挑出评论高飘在辅屏幕。
“小巫我喜欢你啊啊啊啊啊!!!!!”
“小哥哥我等你出来QAQ!看逃杀秀差点看哭是怎么回事!!不要硬撑好不好!!!担心你!!”
“给小巫比心!亲妈粉心疼到爆炸,乖啊,麻麻再外面等你,为你骄傲!”
Axel咳嗽一声,在无数观众的反抗中将镜头强制移开:“让我们再看看魏衍选手的情况,不出意外,现在所有的水源都集中在他身上——等等,魏衍被狙了?魏衍怎么被狙了?!!”
河岸北侧,阴在草垛里的薄传火正在开镜侦查,一面向粉丝直播:“宝贝们,只剩29个人了。等我出来之后,那个,能不能在直播间刷一波大宝剑——”
他蓦然一顿,声音如同被人掐住。
瞄准镜中,魏衍被人一枪打在右臂。
受没受伤不知道,看他的表情——魏衍多数时候没有表情,此时薄传火却生生看出了恐惧、茫然、不可置信。
他这是看到了谁——
这破表情,就跟老仇人从坟里爬出来找他一样……
山后。
卫时关了镜,身后草地滚烫如火海,也不知他为何还能稳稳当当站着。
直到红毛一跳一跳的窜了上来:“卫哥这草贼烫——”
两人甫一靠近,终端开始警报嗡鸣。
四小时组队时限已过,系统将强制要求选手开战,不死不休。
“上来做什么。”卫时看红毛的眼神,已经和看救生舱没有两样。
“刚才和白月光那谁,用拳头干了一场,真他娘的爽!”红毛高高兴兴会和:“上来是因为……卫哥,那啥,你那个小巫选手真不用帮忙?看着挺可怜的,我这不怕您没看到……”
卫时嗯了一声,快速装弹入膛:“我在看着。”
红毛惊了。
卫哥在看着?不愧是卫哥,对小情人也狠得下心——
眼见着终端进入红色警报,他慌不迭开口:“卫哥别用喷子,我这贼喜欢狙,您给我一狙就成——”
卫时丝毫不为废话所动,手速飞快。
碰的一声,红毛化作救生舱,顺着山坡滴溜溜滚了下去。
还剩28人存活。
卫时站在山峰,灼热的风裹挟着地温周旋如炼狱。
他的体温却始终没有上升。在他的脚下,被剥去电池的剧组摄像机直直闷在地上。
卫时没有开镜,微微眯起的瞳孔中,视线锁在河岸旁一处石块掩体。
26人。
25人。
代表保级的“25”像一个讯号,枪声甫一结束,石块后银色救生舱应声弹出。
卫时终于移开目光。
还剩24人。
卫时换了一把枪,烈烈山风如焰腾起。
日光照耀在山顶,被温度扭曲的空气中几乎见不到人影,只能看到光与光的焦点,在距离太阳最近的折角汇集——
卫时就站在那里。
沉寂之中,撤去消音器的枪声悍然响起。
24人。
15人。
山下,薄传火已是意识到不对,迅速关掉摄像。
按照他的推测,比赛至少还要拉锯两小时——选手不可能淘汰的这么快。
然而腕表上的数字还在迅速下降——
“卧槽!”
薄传火一个闪躲,他面前的掩体四散炸开,下一枪被直击要害——
薄传火淘汰。
存活,2人。
轰鸣如礼炮的音乐在半空响起,守在场外的剧组人员一愣:“结束了?这么快就结束了?!”
“冠军谁啊——不是说还有几小时……”
“魏衍。”冲进来的摄像回答:“赶紧的,把人都接出来。”
那剧务点了点头,果然在意料之中。他赶忙调整镜头追踪魏衍,紧接着噗嗤一笑:“魏选手怎么看上去不知所措的?又不是第一次比赛,哪有冠军还害羞的……”
屏幕中,直升机轰鸣降落,一堆摄像围上采访。
魏衍依然沉默,许久才对着镜头开口。
看口型,他似乎只说了一句话。
“不是我,我没有开枪。”
场外。
救生舱相继被抬出。
“医疗队?医疗队到了没?PD刚催了,小巫可能状态不好——还有五分钟?怎么回事?!”
开舱的一刻,喧哗声从四处涌来。
“哎这位选手,先去后面体检,医疗队——不对医疗队还没到——”
刺眼的阳光从紧闭的双眼透入。
巫瑾意识昏沉,睫毛动了动,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一双手覆在了他的眉眼上,光线带来的杂乱波长终于消失,意识深处回复平静。
有人握住他的手。
“呼吸28,脉搏146,重度脱水。”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水给我。300ML,半小时一次,防止过渡水合,到2.2升为止。”
“还有葡萄糖。”
微凉的掌心覆盖在巫瑾的手上,输液针刺入的一瞬巫瑾忽然动了动。
少年双眼紧闭,白如透明的脸颊上,漂亮的五官微微皱起,漂亮的薄唇毫无血色,意识不安像被遗弃的动物。
“卫……”他似有所觉,在梦魇中挣扎着开口。
“嗯,我在。”
男人轻而易举把人按下,虎口内收,巫瑾失去血色的左手被微凉带枪茧的掌心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