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都别碰。
北漠垂眸不语。
叶倾雨拍了拍他的肩膀,软了语气,“在南海等我。”
小时候叶倾雨去暮子河,也是这般对北漠说:在岸边等我。
他一等十年,并没有等到叶倾雨回来。
如今她又用这话来哄人?
沉默良久,北漠终是叹了口气,道了声“保重”。
叶倾雨出梦后,躺在床上发了会呆,北漠最后看向她的眼神,让她不踏实。
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拖着鼻涕虫的小男孩,他还会听叶倾雨的话吗?
可叶倾雨已顾不得那许多,她恨不得所有人都离她远远的,才不会因她而陷入险境。
魇灵,单是这两个字,听着都不吉利。
门窗紧闭,屋里除了叶倾雨,还有隐身于夜间的暮影。
屋外虎狼环伺,但叶倾雨知道有暮影在身边,她可安心入梦。
更鼓响起四声时,叶倾雨打开了窗子,月辉与夜风一齐涌进屋内,有微微的凉意。
朗月当空,夜幕下房屋的轮廓清晰可辨,怀宁城灯火阑珊,夜已过去大半。
叶倾雨在窗边枯坐了片刻,喃喃叹了声:“此愿将了,该走了。”
此愿是何愿?她要去哪里?
屋外暗处,没人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因为没人知道她方才入了谁的梦。
她这话是说给暮影听的。
她所指的是魇灵第三愿,苏宸璋所求高阳国皇位之愿。
她要走了,是要启程去西洛国不死槐森林了。
那魇灵第二愿呢?
她不管了吗?
小几上的白瓷瓶被叶倾雨的衣袖拂倒,水渍淌了出来,很快便顺着几沿滴落在柔软的锦垫上。
瓷瓶中的桃花躺在小几上,娇嫩的花瓣从花枝飘落,浸在铺了月光的水渍里。
水中也有一弯月,跟天上的月一样,看得见,摸不着。
叶倾雨拎着衣袖拭去小几上的月,“过去的事,便如这水中的月,都该抹去的,你既忘了,何苦还要回身去寻?”
回应她的只有夜风拍打窗板的吱呀声。
听她这番言语,暮影已然猜到叶倾雨方才入的是苏宸辙的梦,但暮影依旧沉默,她在等叶倾雨往下说。
叶倾雨亦默了片刻,起身往外间走去,彷佛做了决定,沉声道:“我已看到你的过往,你若是准备好知道,明日路上我说与你听。”
那些事,叶倾雨需得当着暮影的面说,在暮影看得见摸得着的时候说。
至少她若是要疯,叶倾雨还能拦上一拦。
屏风上绘花开富贵,就着月光,隐约能看到屏风那边的人影坐在小榻上,而后躺了下去,想来是打算睡了。
一袭黑衣乘风而来,足尖在屋顶上几个起落,跃进了来福客栈天字一号房的窗子。
很快窗子又被关上。
来福客栈外黑影涌动,好似躲在暗处的触手,蠢蠢欲动,随时就要一涌而出,扯下那天穹的孤月。
上次翻窗而入的人被那魇灵丢了出来,这次,除了静等数日已然没了耐心的一拨人,更多的窥探者是在等着魇灵将黑衣人踹下楼来。
几息之后,窗子再次被打开,可没有人被踹出来。
黑衣人肩上扛着一卷被褥,跳上临窗的屋顶,急急往夜色中掠去,不用怀疑,那卷被褥里裹着一个人。
这下有耐心的没耐心的,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除了几个翻入窗户查探的,其余的人都追着那道黑影去了。
一时间,怀宁城沉寂的夜好似苏醒了过来。
房中空无一人,不久前还在凭窗望月的魇灵已不见了踪影。
窗边小几上的白瓷瓶里斜插一枝桃花,瓷瓶下压一封花笺。
花笺上龙飞凤舞五个大字:红尘惜花客。
竟又是上次那个采花贼!
这一次他竟然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