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册书,一身白色里衣从青纱帐后踱步出来。他发冠已除,柔顺的黑发披散开,让我不由得想起“清水出芙蓉”这类的诗句。
“没,没什么……”我低头不敢看他。
“哦,是了,你失忆后还是头一次进我房里。”他笑着走到案几处。我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许是他坐下了。
“知道怎么伺候吗?”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握着书卷,抬眼轻声问我。
“奴婢……奴婢——”眼里是扑面而来的美貌,鼻子里是厚重高雅的香,我有种被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的错觉。
“不是说好了只叫自己兰香的嘛?可是又紧张了?你一紧张就‘奴婢’‘奴婢’的。”他笑得眯起了眼睛:“袖子里,是什么?”
我低头一看,似乎是刚才撞到金桂时挤破了几颗葡萄,淡紫红色的汁水渗出了白色的衣袖。
“是葡萄。”我小声回答道。
“正好我下午没吃,这时看到了又想吃了。”他歪头托腮盯着我说。
我只得伸手从衣袖里取出一颗,走近他蹲下,小心翼翼地不要让汁水四溅,慢慢剥开了皮,喂到他嘴边:“喏。”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退,又睁大眼睛看看我,沉默无语地张嘴吃了。
我看见他红色舌尖一闪而过,隐没在贝齿后面,嘴角一点水色,在灯下泛着光。我于是掏出帕子按在他嘴角处帮他擦拭,他吓得一抖,书册都碰掉了。
我“哎呀”一声,忙矮身去捡。此时他也弯下腰来捡,我俩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起。他立即如被火烧了一般收回手,火转移到了他的脸上继续烧,像天将将亮时白色天空尽头出现的朝霞。
我拍拍书册,帮他放回面前的案几上,偷眼看他。他低头清清嗓子,正色道:“谁教你这么伺候的?”
我总不能说是看电视剧学的吧?
“奴——兰香看那戏里,都是这样的……梦里有次也梦到了,一个漂亮女子半夜到书生书房,烹茶温酒,谈论诗词……”蒲松龄爷爷对不住了,拿你的故事来挡一挡~
“少看那些文戏!”他脸上白里透红。
“少主……可是恼了?兰香没来得及跟管事婆婆学,不知道少主是不是还要洗漱啊?我去打洗脸水……如果洗澡的话,需要我给你搓澡吗?”我意意思思地问。
他不怒反笑:“我洗过了!你给我端茶倒水,磨墨掌灯即可。”
嚯,原来这么简单呐!枉我脑内了给他搓澡给他洗脚的画面,还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呢。
他已经看起了书,我给他沏了壶白茶放在旁边,看桌上已经有烛台了,我就在他身后站定,站了一会儿看他没有要吩咐我做什么的意思,我就掏出葡萄偷偷吃了起来,唔,真甜!
当我吃到第六个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汁水飞溅到他的书页上。我吓得咕噜一声咽下了葡萄,随即吭吭大咳起来,眼泪都出来了。待我缓了一下,偷眼望他,他正皱着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大窘,忙掏出帕子讨好地给他擦拭书页,陪着小心说道:“奴婢错了,不吃了,不吃了……”
他摇摇头,指尖画了个圈,一小簇蓝光飞到书上,书页的污渍立即消失不见,焕然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