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突然瞪大了双眼。
她是....我?
“你...”我惊讶地捂住了嘴。
“惊讶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这是在做梦了么。”女人不慌不忙,语气平淡。
的确,可是面对面地看见自己,这画面也太诡异了。明明是六月天,她却穿着厚厚的棉袄。
“对..可是这个梦好奇怪。所有的事情都是发生过的,好像在一遍遍提醒我什么。即使我醒了,也会对梦里的细节历历在目。”
她看着我,示意我往下说。
“而且每次场景切换的时候,都会....”
“都会听见歌声。”她打断我。
“对!你怎么知道?”
随即我感受到自己有些愚蠢,她就是我,怎么会不知道。
她没有说话。轻轻咳嗽了一声。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我再次瞪大双眼,“是你在唱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让我和谭松好好呆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要一次次让我回忆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啊!”我歇斯底里,指甲陷进手中的箱子里,让我和他好好呆在一起不好吗,哪怕是在梦里。
“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做梦吗?”她靠在电线杆上,轻轻地说。
“谭松说,是因为执念。内心深处有放不下的事情,在现实生活中不经意间联想到它们,就会对它们加深记忆。反映在梦境里。”
女人没有说话,把带毛边的帽子戴上,看起来却很冷的样子。
可是,明明是六月天。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她戴着帽子,看不见她的表情。“梦,是已故的人和在世的人之间的一种沟通方式。”
我并不否认,因为这就是托梦,我也曾这样梦见过已去的奶奶。可她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我看着她这一身反季的打扮,突然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你已经...死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看起来那么年轻。
她沉默了。
“怎么会...为什么...”我双手颤抖,盒子掉在地上,东西散落一地,一把抓住她的双臂。“你怎么死的?什么时候?在哪里?你说啊!”我感觉站不稳了,慢慢蹲下,眼睛好像不能聚焦。“你怎么会死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女人没有被我跌宕起伏的情绪影响到,“你遗憾曾经没做成的事情,你慌张现在的碌碌无为,你不甘心。我知道,我也一样。”
你也一样?我苦笑了一声,原来我的下场这么凄惨的吗?到死的那一天,心中还有诸多不甘。
“你是在一个冬天,死于一场车祸,对吗?”我把地上散落的东西一样样捡起,放回盒子里。“你的棉衣,以及棉衣上的破洞,和你刚刚说过的话,应该是当场死亡吧。”我把盒子盖好,站起。“你想跟我说些什么?告诉我时间地点,然后幸免那场车祸吗?”
她把帽子摘下,手指把头发顺到耳后。
“那是一场你无法幸免的车祸。我给你托这个梦,是希望你能亲手去解开这一个个郁结,不仅仅是在梦里。”
“你唱那首歌,是因为小时候,妈妈会一边唱歌,一边讲故事,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长大后,你有多久没有哈哈大笑了?”
我闭上眼睛,长大太苦了。连一点点甜,也只能在梦里实现。
突然,我感觉有人在摇我,眼前的一切也随之摇动,女人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听不见,只看见她的嘴唇在动。
“珊珊,珊珊,醒醒。”
是妈妈的声音,我马上要醒了。突然想起些什么,我慌忙冲她大喊:“你多少岁了!告诉我!你多少岁了!”
眼前的一切抖动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和我一起掉入深渊。
我猛地睁眼,妈妈坐在我的床边。
“你怎么了?怎么出了一身汗?”妈妈皱着眉头,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妈妈,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