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我装傻了。你不感兴趣么?我看你没意思的事情也没少做。围追堵截的事儿你是没干过么?”
“对啊,我干了,怎么了?”李光宇干脆坦然说,“谁让我不爽我就让谁不爽,这个逻辑有问题么?而且存在商业的竞争的地方你让我闭而不战,你想什么呢?”
周唯赢说:“那你至于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的么?”
“不光彩?”李光宇音量抬了起来,“周唯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光彩?难道你曾经干过的事情都很光彩么?你今天是不是来跟我开玩笑的啊?闲的没事儿干跑来教训我?”
周唯赢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只是足够冷静理智,可以吸一口气把对方的怨念都消化掉,然后尽量平稳地说:“我不是来教训你的,我是来跟你好好谈事情的。我长话短说吧,现在欢宇的项目和方浣的新品都是同一家工厂负责的,现在工厂因为欢宇和品牌方的压力不肯跟方浣签合同。我知道他有很多做的不对不成熟的地方,但是这次……你能不能放他一马?”他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算我求你了。”
李光宇和周唯赢彼此之间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李光宇愣了一下,困顿的大脑中没有反应过来周唯赢说的什么事儿,他只听到周唯赢求自己,他觉得这是一个惊天笑话。让他震惊意外,也让他觉得可笑至极。
“你说什么?”李光宇问,“你求我?我没听错吧?”
“没有。”周唯赢说,“所以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儿就……算了么?”
李光宇对周唯赢的行为非常不满,不是周唯赢要求他做什么事情,而是周唯赢竟然能为了方浣低声下气地这么跟自己讲话。难道方浣是死的么?有什么事情不能自己来找他,只会靠着周唯赢?依附于周唯赢?
在李光宇眼中,方浣就是一个只会蛊惑人心祸国殃民的妖精,应该插在祭坛上烧死才对。
他根本不值得周唯赢为他付出这么多。
“凭什么算了?”李光宇端正了自己的神态,冷色说,“你多大岁数了,还认为这是小孩儿过家家,大的商业项目随便一句话就能更改么?还有,你说我如何如何针对方浣,难道你没还回来么?周唯赢,我难道没被你气得半死过?”
“但是我没有想要逼死你。”周唯赢说,“你呢?你哪一次不是想让方浣死?李光宇,我告诉你,我从来不惧怕什么商业上的竞争,这是大家各凭本事的事情。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到底有多少次想用舆论杀了他?他非得再自杀一次你才高兴么?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么?”
李光宇有点听不懂周唯赢在说什么乱七八糟,他只在几个商业项目上截过Arose Beauty,这段时间他陪着他妈去国外疗养,公司内部除了大宗项目之外,其他的完全没有过问过。现在周唯赢劈头盖脸一顿骂下来,搞得他好像一个躲在电脑屏幕后面天天只会编料造谣的键盘侠一样。
他难道成天到晚吃饱了撑的没别的事儿干么?
他怒火中烧,根本不想去思考那么多逻辑上的事情,吼道:“你话说得干净一点好不啊后?我逼他自杀?我是杀人犯么?我告诉你,你们真的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方浣那个公司市值有多少?就算来十个欢宇也吃的下!我要是诚心搞他我会让他直接倒闭!至于拿时候他一个人死不死关我屁事?”
周唯赢也被李光宇惹起了火气,但是他总不能也跟李光宇发脾气,只能一再忍耐。但是这口气憋着出不来,他也很难受,不自觉地咳了两声。
李光宇认识周唯赢这么久,他能忍周唯赢发火,可是很受不了周唯赢的沉默。因为他一沉默起来,便不知他的态度是默认还是逃避,还是隐含了什么更为汹涌的情绪。
此时菜已经纷纷上齐,李光宇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么?一句话都不说?”
“不是。”周唯赢说,“我不想吵架,以前事情谈不好就是因为谈着谈着总是吵起来。现在,我只是求你办件事儿,其余的没有必要说。”
李光宇干脆让服务员再拿了三个杯子,一一倒满酒,每个杯子大约二三两。他也不说话,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意思很明显。有时酒桌文化就是如此,想要求对方办事,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周唯赢明白了过来,也不多说什么,三杯酒全干了。这种小店里不会有什么好酒,高度数的辛辣白酒仿佛火一般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烧到了胃里,引起阵阵不适。周唯赢强装镇定,问:“现在可以了么?”
李光宇端看一阵周唯赢,说:“不行。”
周唯赢惊道:“什么?”
“合同已经签了,现在你是让我违约么?”李光宇说,“你的面子值多少钱?”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批订单有多少货?”周唯赢有点忍不了了,他无法接受李光宇这样戏弄自己,“卖不完放在仓库里当破烂儿么?”
李光宇气道:“你凭什么说我卖不完?!”
“是么?哦对了,我忘了,你坐拥那么多资源,你可以让全网一起去做推广。”周唯赢说,“你还可以买很多通稿,控制舆论,写很多子虚乌有的事情,把负面消息全扣在方浣身上,然后再说他是个罪该万死的坏人。你不一直都是这么做么?你除了会造假抹黑他,还会做什么?!”
“我抹黑他什么了?周唯赢你别含血喷人!”李光宇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拍桌子说,“出货量是多少这他妈是我自己一个人定的么?这不需要调研不需要规划?我拍脑门就想出来了?而且这他妈是工厂的事情!工厂产能不够不接他单子关我屁事!周唯赢,我算看出来了,我他妈在你眼里就是个傻.逼!对,你们多高贵,金盆洗手挥挥衣袖转身就走,过去杀过人放过的火就都不算了么?难道别人就是活该在一片泥潭中摸爬滚打的傻.逼么?!谁他妈不愿意当圣人?”他甚至都气笑了,“你呢?你到头来还不是得低三下四的求我这种傻.逼?你哪儿来的道德和自尊啊?告诉你!求人就得跪着求!别当还想立牌坊!你凭什么大声跟我说话!”
李光宇越是这么说,心中便有无限的悲凉。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也确实曾想过要针对方浣和方浣的公司。但他真的不是闲人,加之下半年之后他家里也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出去给家人,公司里不是什么都要事必躬亲地去做,很多事情也没有必要费力。可是他没想到他在周唯赢的眼里竟然这么不堪,这么卑劣。仿佛连蝼蚁都不如。
他和周唯赢从大学时代起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两人同学同事走过了十几年,历经过风风雨雨,亲生兄弟也不过如此。可是他们就为了一个周唯赢喜欢而李光宇讨厌的人,一而再二再三的争执不休,从未有一个好的结果。
以至于到现在互相怨怼互相谩骂,都不知该算谁的错。
李光宇不觉自己有错,他只认为周唯赢是失心疯。周唯赢也不觉自己有错,只道李光宇是逼人太甚。
周唯赢听着李光宇一通发泄,心中怒火中烧,胸腹之中阵阵刀绞疼痛。李光宇还在噼里啪啦说话,可他却觉得有点听不太清楚了,又气又疼。
他终于忍不住咳了起来,一张嘴,口中尽是铁锈的味道。他愣了一下,又咳了一声,血就喷了出来。
周唯赢很恍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耳边来自李光宇的最后一声是他的大喊。
“唯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