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刑止便想,杀就是杀,错就是错,做了就是做了。
真相如何,又有什么分别?
程清浅被逼自尽后,他打从心里不肯相信。她可是恶人啊!动辄灭族的恶人!就算是被逼无奈,也可以用那骇人的病毒对付荀谶,她怎么会自尽呢?
陡然想起攒魂骨!
连夜赶往玄圃,果然看到当初程清浅封印攒魂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
白刑止大怒。说什么自尽,不过是障眼法,程清浅定是借助这攒魂骨金蝉脱壳了。
旁人不知晓,他却很熟悉攒魂骨的气息。
此后几千年,他四处寻找攒魂骨的下落,誓要亲手抓住程清浅。
可偏偏他走遍八荒,都没有半点程清浅的消息。
有一次,他夜入青羌野打探消息,躲避之间误入了一间屋子。本打算稍待片刻便离去,可虚无境中的小虫却躁动起来。
那小虫只有在闻到蕙草花粉时才会如此急切,可青羌野并不适合蕙草生长。
他心念一动,向内室走去,只见空无一人的房间内摆放着一些物品,眼熟至极。
白刑止早就听说过,程清浅自尽后,她的法器便自封了。
尤其是这架锦瑟,乃师傅所赠,不仅无人能弹动,便是旁人想要靠近都不能。
果然,他一靠近,那锦瑟便发出微微的光芒,连带着将桌案上的一应物事都笼罩在内。
那枚被他偷偷撒了蕙草花粉的玉钗正在其中。
白刑止鬼使神差,伸手想去摸摸那玉钗。本以为会被锦瑟的光芒拦住,却没想到当他手指接近光芒时,那道光芒却忽然消失了。
他将那玉钗握在手中,冰凉滑润的触感自掌心一路传到心里,激起经久未动的尘埃。
再看旁边的十三环蹀躞,上面悬挂的诸多物事,竟都是当年他挂在她房门上的。
程清浅不是对他送的东西置之不理吗?她是何时把它们带在身边的?
她怎么还有脸带着他送的东西?
衣袖一扫,桌案上的一切便都进入了虚无境。
锦瑟是师傅的,蹀躞上的东西是他送的,他自不会将这些东西留在荀谶的地盘。
翌日,他将锦瑟送回玄圃,可师傅不愿相见,还道锦瑟与他有缘,便送与了他。
……
锦瑟在程未晞的拨动下,发出空灵的声响。
白刑止自认早就看清了程清浅的真面目,不会被流言所纷扰。
可当年在离耳湖畔,她为何不躲不闪?
这几日,又为何艰难地操纵灵力,屡次救他?
锦瑟有灵,不肯让别人触碰,为何偏偏对他臣服?
还有,与锦瑟同样品级的载亡册,如今又在哪里?程未晞的命格是否为程清浅所改?
琴音止了,思绪便也止了。
眼睛微微闭了片刻,再睁开,所有的狐疑、纠结、烦乱都尽数化去。
他又是冷静、理性、对敌人从不留情的帝君。
程未晞吁出一口气,伸手抚了抚眉心,心中怔然。
她没有程玄那一世的记忆,便是看到这些遗物,弹奏这架锦瑟,也不能对程清浅产生半分熟悉感。
与其在这里琢磨程清浅,还不如早些去练习躲避!
程未晞走到白刑止旁边,看着那打碎的玉钗,忍不住问了句:“你和程清浅……”
白刑止望向她,冰冷的眼眸中平静至极,轻抿的嘴唇吐出四个字:“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