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国丧,沈采薇也不好乱跑,只好乖乖呆在自己院子里不再出门。好在她本就是个有条有理的性子,心里定了个时间表,一早到晚的看书、练字、练琴、描花样子做女红,一顺儿的轮下来,一点惹闲愁的功夫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因为得了沈承宇的默许,李景行这家伙也常偷偷跑来瞧她。
李景行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自认为),怀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妹子不来找我我去找妹子)的伟大情怀,他很快就无师自通的领悟了许多恋爱的小技能。比如清晨的时候悄悄跑去郊外山寺里头去折春末的桃花枝送来,耳根微红的说一句:“聊赠一枝春”;比如偷偷摸摸的做了两颗红豆骰子,非缠着沈采薇编两条络子,系上红豆骰子一人一条;比如偶尔用柳条编成小人偶偷偷塞到她手上,等她不小心拆开了才发现里头有颗莲子......
如此种种,哪怕是沈采薇自觉定力不错都要被他缠得受不了了。
沈采薇昨日里刚好答应了沈采蘅替她写一幅字,早上喝过一碗桃花粥后特意把几个丫头都遣了出去守门,自个儿呆在房中研磨静心。
因为不知道该写什么,沈采薇研好了墨后便握着笔发了一会儿呆,等到外边有人轻轻敲着窗棂,她手一抖一滴小小的墨珠子就落在了宣纸上。
沈采薇来不及去看窗外的人,连忙低头去看:一张宣纸上面不知何时写了小小的李景行三个字,还有一滴晕染开来的墨水,就像是忽然落在心湖中央的水滴荡出一层层的水纹一样。
她心上一颤,面上便缓缓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来,一如花蕊中央悄悄绽开的红艳,美不胜收。
她想着这时候会来这里敲窗的必是李景行这个没事找事的家伙,一羞一恼之间便把桌上那张宣纸给揉成一团扔到桌底下去,推开窗,没好气的问:“有门不敲偏来敲窗,你这是什么毛病?”她和李景行一来一往久了,反倒不如以往客气。
窗外那人就安静的立在廊下,天光倾泻而下,眼睫仿若沾光,俊美的脸庞便如珠玉一般明亮。他长身玉立,微微一笑,和煦至极:“多日不见,二娘的倒是越发活泼了。”
沈采薇原就有些红的脸庞立刻显得更红了,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抓着窗栏,小声道:“萧哥哥怎么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是李景行那个没事找事的家伙。
萧远被她那不好意思的模样逗得又抿了抿唇,忍不住接着逗她:“以为是景行来了?”
沈采薇这时候已经稍稍镇定了下来,不答反问的道:“萧哥哥是来找我的?”
萧远含笑看着她:“当年在松江的时候,劳沈家几位多有照顾,难得有空,自当来拜见、拜见。想着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便顺路来看看。”
沈采薇已然沉静下来,跟着笑了一下:“等我一下,我带你去外边走走吧。”总也不好叫人在外边站着,但若把人引到自己的闺房又有些不妥,还不如带萧远走一走、聊一聊。
萧远自是点头应下。
沈采薇也没多想,干脆利落的寻了一件桃红色绣桃花的外衣披上,稍稍整了整自己的仪容之后才出门往萧远处走。
萧远抬眼望了望周围,朝着不远处的林间小道指了指:“往那边走吧。”
沈采薇快步跟了上去,因为走得急了,以待上系着的玉片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萧远稍稍放缓脚步,想了想,感慨的说道:“倒是没想到,你和景行倒是订了亲。”
沈采薇一想起李景行就觉得愁人的很,嘴硬的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莫名其妙就给缠上了。
萧远被她的语气逗得忍俊不禁,忍不住侧眼瞧她,语声里面含着笑意:“不过依我看,大概也只有他既能气得你发火又能逗得你发笑——这也算是大本事了。”他顿了顿,还是给李景行说了几句好话,“以前在书院里头念书的时候,常有男生聚在一起谈论女孩,他倒是冷着脸只管翻书,许多人还以为他要打一辈子光棍呢。现在想来,那是他还没遇上你。”
沈采薇低着头掩住面上的霞红,转开话题,关切的问他道:“对了,我前段时间听着,萧哥哥你好似也要定亲了?”
萧远本还带着笑的面色微微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唔,不出意外,今年就能订下了。”
沈采薇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觉得自己好似说错了什么,点了点头就不再问下去了。
萧远垂眼看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还是接着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是想起了前不久的恶心事。”他语气平静,口吻淡淡的接着道,“因为郑家没有适龄的姑娘,就从乡下接了一位族中血缘比较近的姑娘上京。等到人被带到我的跟前了,我才发现那位据说已经‘死了’的五姑娘竟是改了名、换了个模样身份又到了宫里。我当时正好有一堆烦心事,也没再和她们废话,干脆就叫那位五姑娘假死成真死,拉了那位乡下来的郑家姑娘去求父皇赐婚。”
沈采薇默默不语了一下下——她是真没想到郑家竟然没脑子到了这种地步,竟是明目张胆的让郑午娘假死后重新换个身份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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