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薇的日子仿佛永远都是兵荒马乱,不能有半点停歇的。一闭眼,一睁开,便又是新的一天。
七月里刚刚办过赏荷宴会,八月她的拜师宴就要开了。虽然两位先生都不太喜欢铺张但因为她是要同拜二师,许多礼仪都要重新斟酌一遍,万万不能出错。
请人观礼的帖子也都需要沈采薇自己写的,名单也由她定——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随意。
天地君亲师,这拜师礼先拜天地君,再拜亲和师。人之至亲为父母,沈采薇父母皆不在眼前,沈老夫人年事已高也不宜太过劳累,所以便打算请裴氏和沈三爷代为受礼。只是宋氏到底是沈家长媳、宗妇,虽然因为沈采薇乃是长于裴氏膝下而没有请她受礼但也是必要请来观礼的人。她生母林氏虽然早逝,但外祖舅家也不能太过疏远,大舅母和表姐林慧兰都是要请的。家中姐妹沈采蘩和沈采蘅乃是手足至亲,自然不能不请。
沈采薇咬咬唇,拿着毛笔沾了墨水缓缓落笔写下:裴氏、沈三爷、宋氏、林夫人、林慧兰、沈采蘩、沈采蘅的名字。她犹豫了一下,又添了个杜若惜——既然是在女学拜师,总也要请个同窗好友。
九为数之极,这名单加加减减想来也勉强可以了。
沈采薇踌躇着搁下笔,拿了细沙慢慢吸墨,自个儿出了一会儿神才拿起墨迹已经干了的素笺递给绿衣吩咐道:“你替我拿去给婶婶看看。我年纪轻,第一次办这样的事,还需她多多提点呢。”沈采薇抿唇一笑,颊边酒窝浅浅的仿佛甜蜜的花朵儿,接着道,“这事本该我亲自去的,只是四郎午间遣了人来寻我,想来是有事的,我先去瞧瞧。你就和婶婶说,晚膳等我回来陪她吃。”
绿衣蹲身接了素笺,点头道:“姑娘放心好了,奴婢一定把纸和话带到。”
沈采薇这才起了身,换了件月白色镶银红边的外衣,带着绿焦往沈怀景的院子去。
沈怀景是男孩儿,很早就搬到前院一个人住着了。沈采薇本也不急,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一边赏景一边走着,难得偷了片刻悠闲,懒懒的。
只是刚刚进了院门,她便见到了裴越。
裴越穿着湖蓝色云纹团花直裰一个人站在那里,晚风吹过他的衣角,衣阙翩飞,他整个人瘦削的犹如一场仓促的梦,风大一点就能吹散了。
他似乎也听到脚步声和丫头的行礼声,回了头,那沉沉的目光正好落在沈采薇身上。
沈采薇看了看他,面上不动声色上前见过,心里却暗暗吃惊:裴越是真的瘦了许多,他五官棱角渐显,长眉如剑,双眸漆黑,有一种庄肃而冰凉的意味。凉风吹起他的衣角,几乎能感觉到他那掩在长袍里那咯人的骨头。
宝剑锋从磨砺出,他整个人便如同风霜中磨出的利剑,未见铁血便已经带着一种凌然的锋芒。
沈采薇怔了怔,不过只是几月功夫,对着他,竟然有了一种再别经年的感觉。
裴越见是沈采薇,不由微微一笑。他清俊的五官的轮廓因为这一笑而柔软下来,声音亦是轻轻的:“我正等你,陪我走一走吧?”
“好。”沈采薇稍稍有些犹豫,但她到底还是察觉到裴越不同以外的态度和神情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往边上的园子里去。
身后跟着的几个丫头都是知道分寸,会意的低着头的落后几步——这个距离既能让他们两人说些话,出了事也能快步上前帮上手。
裴越的脚步不停的走过了栽在院子里的几棵槐花树。树下的落叶和落花被下人扫了一次,白色的花瓣碾碎了,花汁染在石砌的道路上就像是露水留下的痕迹,整整齐齐的石板缝隙里还留了一些细碎的花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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