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晚霞刚刚褪下去,天色犹见几分余留的嫣红。
黎宴从医疗棚里走出来,揉了揉脖子,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白色的大褂脏了一角,她低头,用手拍了拍。
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山下村庄里泥石流爆发,因为是在夜间,条件不好,救援人员受伤不少。
从凌晨四点到傍晚,算是刚得了空。
右手昨夜摔倒破了皮,为了方便行医,没有打上绷带,只涂抹了消毒水。
黎宴用左手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显示无信号,她盯了一会儿,便又收了回去。
“黎医生。”
前方有人唤她。
她抬头,对于昨夜的恩人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保持了该有的礼貌:“陈先生。”
陈彦走过来,将拎在手里的绳子扔在旁边地上,说:“有空吗?”
她没说有没有:“怎么了?”
“拉绳的时候手划破了。”他把手心摊开,掌心里布上一层泥,能清晰地看见伴着泥土的掌心,血肉模糊:“想找你帮忙处理一下。”
“嗯。”她回:“里面没有地方了。”她指着旁边摆放的桌子:“我去拿东西,你坐一下。”
“好。”
东西拿好之后,黎宴用一只手捧着他的手,伤口处沾了泥,她用消毒棉一遍遍地清洗,做到了细致入微。
陈彦目光从手上往上移,从她脸上扫过,停在寂寥的半空:“你们医院为什么要安排女医生过来这里支援?”
这里地势不好,山里还要难走,处处藏着危险,算是危险中的危险之地了。
黎宴没有抬头,换了一块消毒棉:“好像是得罪人了。”
她实话实说,旁若无人地坦白,像似在谈论一件五关紧要的事。
陈彦感受到她工作时的认真,眼里布了一层雾,看不清俗世百态。
“这里很危险。”他说:“要是平安回去了,万事小心。”
黎宴抬头,笑了:“我会有什么危险吗?”
陈彦犹豫了很久,还是什么也没有回答。
消好毒之后,她取出来纱布轻轻缠上去,打好结,她把东西收好,在对面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来:“最近别碰水,如果避免不了,就尽量。”
“你应该不会有危险。”
似乎一直在思考这件事,隔了许久,他回答了。
黎宴侧过头来,顺着他的话,眼睛一弯:“算命的说我多灾多难。”她给了对方一个过分礼貌的笑,问道:“我该信谁的?”
黄昏的光渡在她侧身上,睫毛倒影在她侧脸上,她身上分明有光,也有最明媚的笑,但却达不到眼底。
陈彦看不透,只能看见她身上的闪光,令他不知所措。
他呆滞了许久才找回神智:“算命的应该都是唬人的。”
“或许,亦真亦假吧。”
陈彦盯着包扎好的手出神。
雨才刚停了大半天,地上泥土坑坑洼洼。
黎宴坐在旁边,睫毛一抬,空洞的眼神放在陈彦身上,思绪早就不在了,她眼里不再有笑,周身布了一层阴暗,比山间的晨雾还有浓。
“黎医生,你男朋友大老远找过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