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时,影中月已经做了几天的心理准备。
看到来的是严方任时,她心放下来些许,娇笑道:“等你好些天啦!”
严方任也微笑着,躬身坐在影中月面前,温声道:“看来巫王殿下已经知晓,正好免了余一番口舌。”
影中月心里咯噔一下,敛去脸上的娇笑。
这样的严方任,还不如瑞安澜。
严方任温和在幼时的高压环境下渗入骨血,以至于他绝大部分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愤怒。
导致的结果就是,他越怒,反而可能显出的就越温柔。等他柔到快要滴水的程度时,就是他要发难了。
影中月斟酌一番,撇去了准备好的托辞,道:“是我族人不对,那几个人不知是阿澜和阿澜的门人。”
“嗯。”严方任极其轻柔道,“那他们,为何在知道是瑞门主时,还敢逃回巫王殿下身边呢?”
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让他们在试图伤害瑞安门门主后,还觉得巫王能护住他们?
影中月,你是不是以为拜月教与瑞安门的地位是平等的?以至于教内小小三个排不上名的教众,都敢挑衅瑞安门?
影中月听出严方任这些未出口的话,指尖细细颤抖。
完蛋。
如果严方任只是来兴师问罪范俊驰之死,还好对付些。
影中月咬了半天下唇,咬出一点血渍,低声道:“是阿月没教好他们。阿月会惩罚他们的。”
至少把惩罚的权利留给我。
而严方任只是微微颔首:“可。今夜子时为期,请送他们的头颅至瑞安门。”
影中月面前的茶盏翻落在地。
影中月提高了一点声音:“不行!”
严方任:“嗯?”
严方任这一声“嗯”温柔得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影中月知道没有多少转圜余地。
“阿月会拔出他出生时种下的天命蛊。这是拜月教最惨烈的刑罚。”影中月咬着牙,涩然道,“没了天命蛊,他们生不如死。”
严方任想了想:“妥。”
影中月稍微松了口气。
严方任语气稍微平常了些:“巫王殿下,请不要试图动瑞安澜。”
影中月惶然:“哪敢伤阿澜性命。”
严方任微微摇头:“贵教尚无伤门主性命的本事。余所言为,不得阻瑞安澜之道,不得驳瑞安澜之面,不得轻瑞安澜之位。”他微微一笑,“惹她生了气,我也会生气。”
别人听了可能会想,严方任怎么会生气。
影中月只能点头。
因为严方任现在就在生气。
连“不得”三连都出来了,确实气得够呛。
影中月此时不能与瑞安门交恶。如果没有瑞安门的暗中协助,拜月教必不可能在江南边陲顺利脱壳。
至于那三个教众。
影中月痛苦地想:至少留着命。
拜月教必须得活下去。
拜月教式微已有百年。
百年前,拜月教在魔道宗主的带领下,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他们从南疆一路攻至风陵山脉,势如破竹,风头无两。
而百年后,连拜月蜘蛛,都只剩最后一只,被供上了巫王之位。
阿爸,阿月真的能打破他们制造的格局,重现拜月教的辉煌吗?
回答她的是严方任起身离去的响动,和老巫王身殁前留下的话:“阿月,护,忍,搏,这三个字,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