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谁也不认得我。
坐在上首,被众人围着的一个着明黄大氅,金翠满头的中年女子叫住了我,她皮肤白皙,容长脸儿,眉目端庄,保持着一种既亲切又拒人千里外的微笑。
“你就是大罗王子的堂妹。”她朱唇轻启,满屋子的妇人一下子闭嘴将我看着。
“见到皇后娘娘还不下跪。”刚刚那个老嬷嬷提醒道。
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地上的猩红色五彩织锦毯软软的,跪着倒比傻站着舒服。
“抬起头来,我看看。”
我抬头,但是眼睛还是看着地上的织锦毯,用心研究上面的菱形纹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分呆滞,我还微微将唇一抿,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
于是我预计的情形基本上是发生了,一屋子妇人开始研究我的蓝眼睛以及过于白的肤色。
“到底是老了,你看看她,从外面来竟然连个斗篷都不曾披。”皇后轻笑一下,随后道:“起来吧,随便坐坐。”
当我好不容易凑到角落里一张秀凳,门外有太监来说:“皇上请娘娘带着各位夫人小姐去外殿猜谜。”
“哎,我呀,真是怕冷。得了,也得陪你们走一遭。”皇后懒懒地说,早有宫女们前去搀扶。
众人都道:“也是皇后娘娘心疼咱们,是咱们的福气。”
我仔细听着,心中隐隐一丝不安,怎么大家会如此说,又抬举人又显得亲切。但若是皇后娘娘这么对我说,我大约回答,要是太冷,您就别去了,身体要紧不是。
这些到底上哪儿去学的呢,我从小到大到底在干些什么呢。
今日立春,天气晴好,虽然并无鲜花,但树上或是矮灌木上都挂着红的绿的蓝的幡胜,远远望去,倒也有些春日的气象了。熏风殿前,四五个胖乎乎的孩子拿着彩鞭抽打小太监扮的春牛,这小太监顶着牛头,慢吞吞地跑,孩子们穷追不舍,后面追,看得众人哈哈大笑,偶尔也会有慈母娇声道:“儿,可要当心些。”
对啊,这才是鞭春牛,虽然和瀛洲城的还是不一样,但喜庆热闹却是一样的,陵州府前的鞭春牛简直让人看得心情沮丧。
在廊下我们一行人见到了皇帝,我以为他会穿着明黄的龙袍和皇后相得益彰,没想到他穿得像个道人,青白色的棉袍,青玉冠,面容清矍,眉眼和顺,虽然不笑,但是看上去很好说话。
有一个紫红锦装上了年纪的老太上前道:“陛下许久未见,老身看您是愈发清健了。”这大约是个极品命妇,不然何以如此对皇帝这般说话。
“老太公身体可好,改日我定邀他品茶说古。”
一席话说得女人们花枝乱颤,我真心没听出什么可笑的,但也跟着呵呵了两声。
皇帝说要去看看男人们射箭,让我们这帮女流多多猜些春谜,领些奖品带回去。我这才慢慢注意身旁的这些女人,除了我年岁稍微小一些,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穿的衣服各种花纹精致讲究,颜色偏向暗色一些。另外便是几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
谜面一溜儿摆在熏风殿廊下的红花梨长条桌上,有粮食更多的是果蔬,原来是看物品说名字。
为一把青翠的芫荽,一帮子贵妇们争论了好久,竟然还有人说是萝卜缨子。我虽然想着脱口而出,但知道长辈们面前不要造次,由着她们去争论吧。我自往那人迹罕至的地方去。
“稻麦黍豆。”看着四个粉彩高脚盘,我脱口而出。然后颇为自得地接过了宫女手中的奖品,五个一串阳刻元亨利贞四字的金花钱。我喜滋滋地将金花钱塞进荷包,发现今天的荷包果然是没带错,我准备再猜几个,赚个满荷包,初雩先生的房子也算是有着落了。
“你真厉害。”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站在我面前,眼睛有些呆,裂开的嘴好似合不拢,看样子很像瀛洲城长年要饭的大傻,唯一的区别是,这孩子面色红润,一看就是蜜罐子滚大的,不似大傻常年衣不蔽体,面容凋敝。
“这算什么?”早知道猜春谜如此简单,我应该带五个荷包才好。
“木樨你怎么在这里?”敞亮的音质一派欢喜,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