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吗?自她重伤后回陵南王府,不过隔了十五日而已,这十五日,她不仅通晓外间传闻,更是连府内各处都摸清了,现今连最不起眼的打扫丫鬟她也牢记于心,这个女子“若你是自央都长大,如今只怕已成了名人。”不说聪颖二字,便是这份细心,也非常人所能得,更何况她还能忍辱半月之久,盘旋蛰伏,等待时机,“蛇?”
“……”因他莫名冒出的那个字,顾唯婉愣了愣。
蛇吗?危险动物,若她真能如毒蛇一般,冷血擅猎,倒也不差,只可惜她暂时并不能做到那么强大“别人形容女子皆用小猫小狗,殿下却以蛇来称呼我,可以见得殿下对我评价甚高”顾唯婉淡淡一笑,低下头,“可是若我在央都长大,现今也不会有机会遇到殿下了。”
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听见她低低的嗓音,穆绍辙的心莫名竟震了一震。
在那么一瞬,他忽然想起自己初到央都的时候,那时他被丢到大殿之上,像一件货物一般,被人打量着,恶意的,嘲弄的,仇视的,同情的,那些目光里,最唯独确少的,便是怜惜。他埋下自己的脑袋,一言不发,听着白升召和胤国使臣的你来我往的谈话,猜测他们欢声笑语中饱含的杀意,他抬起头,看着他们之间互相推脱,对自己嘘寒问暖,虚情假意,那时他便知道,他的故国,如别人口中一般奢华美丽,四季如春,可也如同他心里的胤国一般,四季如雪。那时,他便没在奢望过能有那么一个人,把他的身子从深埋的雪里拉出来。
他端庄的跪坐在央国的大殿之上,心里的冷意如风一般往外冒着,他听见高堂之上那人貌似亲切的问话,也听见他最为期待的人坚决的回答。一如既往,他默想了许久的亲舅舅,也依然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
这大抵就是他鬼使神差的来‘监视’顾唯婉的原因吧,现在的顾唯婉,便犹如当年的他一般,深陷沼泽,孤立无援,明知前路漫漫,挣扎无果,却依然不肯放弃微弱的希望。
他忽然就想起五年前叶离说的话。
那时他说,若是时光能倒流,他会从‘他’四岁那年跪在金銮大殿之上时,便坚定不移的做照亮‘他’前路的光。
可惜即便时光倒流,落在他骨子里的寒意,也早已扎了根。
指甲深深的扣进肉里,他的嘴角浮上一抹凉薄的笑“如此,你遇上本殿,大抵还是坏事。”他的目光深沉而复杂“本殿在黑暗中走久了,已经做不了照拂别人的曙光了”
他大抵听不出那是一时感慨而已。
顾唯婉的脸上带起一抹疏离的笑,她始终坚信着,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命只有一条,还是把握在自己手里好。所以她从未想过依靠别人,即便过的战战兢兢,可至少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她是在精神自由的活着。“民女从未想过要殿下做那束光,民女只需要殿下,遵守殿下所许的那些诺言即可。”她抬眼看他,眼带深意“民女和殿下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骗别人,可是不骗自己,而穆绍辙骗自己,不骗别人。“若殿下与民女真是同病相怜的人,便不会到如今,还欺骗自己,能看见的事实才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