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想到武文杰来钳工班抄了两个家伙,他究竟想干什么?
走向武文杰的时候,车辆的心里稍有一些犹疑,甚至有一丝胆颤,但他不能停下来,他知道全班都在自己身后看着呢,如果自己被这位新来的楞头青大学生给治住了,那今后在班里就没威信了。
他只能迎上去。
武文杰在离车辆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绕开他继续向远处走去。
车辆也站住了,大惑不解地看着武文杰的背影。
武文杰走到墙角的废料箱旁,从废料顶上拎下一个大铁盆。
刚才他进厂房时,打这里路过,那个明晃晃的大铁盆挺招眼。
这铁盆是用来清洗比较大的部件的,在里面倒上汽油或其他清洗液,然后把油污的部件扔进去,再用铁刷子一遍遍刷洗,直到把上面的油污全都刷洗干净。
这个被扔掉的铁盆,是由于底部裂了一道缝,没法再盛液体了。
武文杰把大铁盆放到清洗池边上,开始低头忙活。
对于车辆来说,危机解除了。武文杰并没有跟他打架的意思,人家还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准备应对他的那一池旧螺母。
至于他要搞什么名堂,车辆哪里知道。
车辆没再说什么,朝自己的工位走去,刚才停下手里的活朝这边观望的工友们,连忙各自忙活起来。
车辆听见武文杰在一边叮叮当当敲得直响,之后是一阵阵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他借了擦汗的工夫,瞥了厂房角落一眼,只见文杰在池边立起了一个怪里怪气的东西,远远看上去,就是把那个大铁盆安到了一个铁架子上。
“搞什么名堂,装神弄鬼的。”车辆嘴里嘟囔道。
一个工友到边上去喝水,顺便绕过去看了一眼武文杰那边,他突然发出一声叫:“呀,快看,这个大学生分捡得好快!”
随着他这一嗓子,车辆和其他工友都转身朝武文杰那个方向看去。
果然,武文杰脚边的几个配件箱已经垒得好高了。
只见他戴着手套,扶着盆边,不停地摇着盆。
随着他的摇动,不断地有螺母从铁盆底部漏下来,落入下面的配件箱中。
午休吃饭时,车辆带着一帮人过来看,原来武文杰把铁盆下面凿出几个漏螺母的孔,直径不同的螺母有的会掉下来,有的则留在盆中。
尽管装盆、摇盆也挺辛苦,但显然要比一个一个地分捡快得多。
还没到下午下班时间,那令人眼晕的一池子油污螺母就被分捡完了。
武文杰的活提前完成,他浑身油污,摊着两条胳膊坐在一旁休息。
而台位这边,临到下班时突然发现,由于一个数据算错了,造成一个部件的装配尺寸对不上,得局部返工。
这可是额外的活,责任在车辆这里,是他算错的。
车辆阴沉着脸说,他只需要一个帮手留下来。
目光扫过去,几个工友都说已经安排其它事了,实在不能加班。
这种临时性的加班,最不受人欢迎。有人家务负担重,有人正在热恋期,不是提前安排好的,人家有权说不。
车辆脸一虎,没好气地说:“一到关键的时候就指不上,一到分奖金的时候都嫌少。你们走吧,都走都走。”
武文杰端起杯子喝水,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在抖。
刚放下杯子,车辆走近前来,说:“大学生,给你安排的活既然完了,不如晚上帮我点忙加个班。反正你实习就是为了学东西,多学总没坏处。”
工友跟车辆熟,还可以驳他的面子,武文杰正跟他别着劲呢,哪有这个胆量拒绝。
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点完头,他又煞有介事地甩了几下胳膊,再用两手分别在两条胳膊上揉了揉。
车辆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便说:“你放心吧,知道你今天累着了。晚上的加班,没啥力气活要你干,主要是动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