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上一架。
次次都是他被围堵,次次都是他发狠地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哭嚎着跑走。
学校,窄巷,河边,大院里,到处都有他打哭他们的回忆。
而他能够得到的最大惩罚,就是没有饭吃。
他早就习惯了。
大伯娘不敢动手打他,怕左邻右舍嘴碎传出去。
孩子打架很寻常,大人加入就要上升到利益纠葛上了。
大伯娘爱重面子,表面功夫做得一直很好。
当然,她也害怕事情真闹大了,会被他父亲得知,担心那丰厚的进项落入他人口袋,更担心会因此影响到大伯,断了他的前途。
……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在熟悉的大门近在咫尺时,变得异常沉重,堵得人胸闷气短喘不上来气。
忽然,一抹温热触上了他的手腕,顾安勋陡然回神。
灰暗的画面中,出现一抹鲜亮的颜色。
沈易遥担忧地凑近:“顾大哥?你没事吧?”
顾安勋定定看了沈易遥半晌,那鲜亮的颜色自她的身上扩散,将周遭都染成了亮堂堂的彩色。
阳光照到她的身上,给她渡了一圈朦胧的金光,夺目,耀眼,闪闪发亮。
阴冷的心脏,被注入一束暖阳。
四肢的冰冷沉重逐渐退去。
他再不是那个没人要没人关心,不知前路,两眼迷茫的孤独小孩了!
顾安勋看入沈易遥眼中的担忧,和缓了冷硬的面容:“没事,我们进去吧。”
沈易遥没再说什么,她从顾大哥的眼中,看到了太多的负面情绪。
那样复杂晦涩,足见他是看到了熟悉的景物,想到了那些让他难受的记忆片段。
有些东西,远离了以后,也许会被逐渐淡忘。
可一旦再次回到熟悉的环境,就会再度被勾起形成条件反射的痛苦情绪。
顾大哥的表现很明显,却还想要装作没事的样子,不想她担心。
沈易遥无声叹了口气,心中涩然。
这么个老实人,也难怪会被大伯家吃得死死的,欺负成这样。
进门后,见到堂屋坐在沙发上,板着脸跟个太上皇和老佛爷似的老夫妻,沈易遥的第一印象就很差。
如果不是从顾大哥那里得知,他大伯夫妻俩,三代内都根正苗红,查不出问题,她都想给这俩人贴个“封建余孽”的标签!
顾家大伯还要内敛一些,但从精明的眉眼来看,这人擅长钻营之道,心眼子应该跟蜂窝煤差不多。
而这位大伯娘,就是那种很传统的封建大家长的长相,一看就是丈夫不在家,就能兴风作浪,擅长磋磨人的恶婆婆形象。
而在两人身后,还站着个脸上带伤的青年。
从长相和年岁来看,应该就是算计了顾大哥,让他顶了下乡名额去吃苦的那位“病秧子”堂哥了。
沈易遥扫视三人的时候,也能感觉得到,三人也都在打量着她。
尤其那位装病算计顾大哥的“病秧子”,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让她恶心的油腻感,让她恨不能挖了那双眼睛,当鱼泡踩了。
顾安勋自然也留意到了这一点,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将沈易遥挡在身后。
“大伯,你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