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頔澂看着女子,心中了然,这便是鸿鸢的女帝——郄珹玭!
可惜了……
頔澂叹息。
鸿鸢江山,绵延万里。这江山命运欣荣压在一个男子身上,尚且让人喘息不过,更何况压在一个天生不足的女子身上?
頔澂惋惜,双手交握抬起,微微俯身,行了一个拱手礼,?恍如玉碎清泉般的声音从他嘴中说出:?“臣明邗郤氏瑾瑜,问陛下圣安。”
珹玭微微侧头,天真无邪:“瑾瑜?就是父皇为你取的字吗?怀瑾瑜而握兰桂者,高风亮节,世之所喜。父皇当真是喜欢你的。”
常人取字,需及冠之时,由血亲长辈亲取,但頔澂不同,他十六岁时,弇昭帝便破例为頔澂取字。
说着,珹玭将手上的杯子放回石桌上,动作干净利索,倒不像是个盲人。
她像頔澂招手,不过方向却错了,頔澂在她的正前方,她的手向左偏离了。
“你莫要站着,且来坐,陪朕说说话。你会陪着朕的,对吧?”
她的语气满含希冀,頔澂对此微怔,淡漠的神情微微动容。
宫墙萧索,在这偌大宫中,几乎众叛亲离的女帝怕是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了。
可怜啊!她是,他亦是。
也不知頔澂想到了怎样的往事,开口时声音也放的柔和些:“今后臣都会陪着陛下的。”
珹玭面露惊喜,不见帝王威严,倒是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此言当真?”
頔澂上前落座,眸光柔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或许是因为眼疾的原因,珹玭的听力极好,頔澂一坐下她就跟着转过身,虽然方向有些偏差。
“你不会离开朕的,对吗?”
听到珹玭此问,頔澂不由愣住,扪心自问,不会离开吗?
他摇头,笑了一声,这世间从不会有谁一直陪着谁,时候到了,自然会分开的。这女帝在深宫之中活了近二十载,怎还像个稚童般,问这样的问题。
“终有一日,臣是要走的。”
珹玭脸上的笑顿时消散,神色黯然:“果然,没人会陪朕的,你们都希望朕一个人。”
頔澂遥望远方,轻声道:“陛下乃鸿鸢的皇,鸿鸢万千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他们会陪着陛下的。”
珹玭未见转喜之色,反而有些愠怒:“天下臣民有何用?皇宫偌大,宫人万千,难道不比那遥不可及的臣民?可朕生来至今,依旧孤单一人!什么圣德明君!什么天下之主!朕不过世人眼中一个瞎子,朕做皇帝,谁肯服?!朕问你,谁肯服?!!”
说着,她又赌气似的说:“你若觉着这皇位好,朕让位于你又何妨,反正父皇常言于天下,说你雄经伟略,是不出世的治国之材。而且鸿鸢本就是你明邗庄的,你若称帝,怎会有如今困局。”
頔澂听着珹玭的话只觉得荒谬又好笑。
不过有一点珹玭没说错,鸿鸢的江山确实是明邗庄先祖打下来的。
只是先祖求的是人间逍遥游,他为后辈又岂能违背先祖意愿,被皇位禁锢,画地为牢?
若不是为了先祖许出的三诺和年幼时……他怎会来趟这蹚浑水。
“陛下。”頔澂淡漠的语气微柔,装着数不清的温暖,“无论如何,你都是臣的陛下,是鸿鸢的陛下。从今往后,臣会护着陛下周全安然。有臣在,陛下永远都是陛下。”
珹玭被绸带遮住的眼睫微颤,如蒙尘珍珠的眼中不见光芒,可眼圈却有些泛红。
三月之前,弇昭帝先去,立下的遗诏被母后宣读,她犹记得在父皇棺前,那些不服之声,那些说她违常伦之声,就连母后,在父皇葬入皇陵后就立刻离开。不肯为她在大臣面前说一句话,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危机四伏的宫内。
可现在,一个素未谋面,只是因为父皇所求才卷入朝堂的人,对她说,会护着她,会护她周全安然。
珹玭声音微颤:“你……此言当真?”
頔澂嘴角微勾,一抹淡笑浮现在他脸上,如漫天花雨,濯染一世芳华。
遥遥望着远方,他的声音仿佛穿过千重迷雾而来,剥开令人听不真切的面纱。
“最真不过。”
珹玭笑容骤然明媚,袖袍中紧攥的手终于松开,白皙的掌心,一道道月牙红痕刻印在上,看了便让人觉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