頔澂歉然笑道:“自小便是这般,未想竟惹了太后娘娘厌恶。”
娴熠太后瞧着他的模样,眉间微蹙,“哀家昨日与陛下说过慧极必伤这话,如今也想对庄主说这么一句,慧极必伤!”
“苍天不公,好以万物为刍狗,伤与不伤,又有何不同?”
頔澂依旧笑着,谦和有理,檀香氤氲中别有一番优雅。
娴熠太后数着佛珠的动作立刻顿住了,頔澂这副浅笑安然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就好似一拳打在厚厚的棉花上一般。
她转身走到神案前,拿着手帕边擦拭灵位边对頔澂说:“哀家果然不喜欢同你说话。”
頔澂没有一点被人厌恶的自觉,反倒摇了摇头,含笑道:“现下却要委屈太后娘娘一会儿了。”
娴熠太后缓缓擦着灵位,默不作声,烟雾在缭绕隐了她的面容,看不清神情。
頔澂也走到神案前,取了香点燃,对着佛像与灵位拜了三拜后,将香插入香炉中,对着娴熠太后轻声道:“素闻太后娘娘宅心仁厚,吃斋礼佛,如今见着太后也的确如此,可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白,太后可有佛心?”
娴熠太后擦拭灵位的动作一顿,转而有立刻若无其事的继续,温温和和回答頔澂的问题,“不过求个心安,哪要什么佛心。”
頔澂不以为然,“既信佛,必求修心,太后仁慈,必有一颗慈心,可是不知为何,我却看不到。”
娴熠太后停了擦拭灵位的动作,半晌未曾动一下,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哀家不过是未去看望陛下,庄主何苦扯出这么些高谈阔论。”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向来都要方便许多,娴熠太后不是傻子,頔澂话里有话她听得出来,不然也不会一路从嫔位走到后位。
她放下手帕,眼睑微垂,手上一粒一粒的数着佛珠。
“明邗庄主。”昏暗的光线中,她的声音似乎也模糊起来,“哀家昨日与陛下说了许多,自己也想了许多,却有一事想不明白。不知可否向庄主讨教一二?”
頔澂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后请讲。”
娴熠太后手轻轻拂着定公侯的灵牌,指尖缓缓描摹上头的刻字,神情郑重:“庄主以为,琈儿她适合做皇帝吗?”
烟雾轻飘,檀香缭绕,香炉中火星闪烁,时不时一点香灰坠落。
頔澂脸上笑意尽失,眸光清冷,食指微动,在自己手背上轻敲了几下,不动声色的把问题抛回给娴熠太后,“太后以为,陛下适不适合?”
娴熠太后低着头,手紧紧攥着定公侯的灵位,温和的声音里透着少见的冷漠和坚定,“她不适合。”
頔澂眼神一沉,轻笑了一声,短促而突兀,在这紧张的气氛里激得人汗毛直立,“太后何出此言?”
“因为哀家知道,琈儿她愿意坐在那位置上不过是为了她的父皇,她要守鸿鸢,却不愿守着鸿鸢百姓,这样的君主,注定不能成明君!”
“太后此言未免太重了些,陛下为君,自然爱鸿鸢,百姓即鸿鸢,又如何能说陛下不爱百姓呢?”
“你不明白!”娴熠太后厉声道,她直勾勾的盯着頔澂,似要将眼神化为刀剑。
頔澂冷笑,“我看是太后不明白,足足二十载您都未曾关心过陛下,如今怎有资格站在此处对陛下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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