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转悠了一圈。方家的产业确实庞大。单是这楼里的各个分部的职能和分工都是非常明确、细致、有序。
各部熟悉下来,这一天已经接近尾声。方罗和陈云向着村外走去。
“待会儿陪我去趟河坊。”方罗淡淡说道,“之前跟几个朋友约了今晚在河坊那边小聚。到了之后,你先在附近转转,别让我那些朋友见到你。大概一个时辰后,来找我。若是见我被人灌酒,就说家里叫我回去。都是些锦城的富家子弟,平常也都没什么正经行当的人,我又不太愿意与他们为伍,但是这些人家里跟我家又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明面上又必须应酬。总之,到时候你就随机应变。尽量找些托词,我好脱身。”
“明白。”陈云应道。
霞光西沉,华灯初上。河坊街上已是灯红酒绿。街上行人川流不息,酒肆、伎坊门庭若市。河道上花船星罗棋布,花团锦簇,名伶花魁争相斗艳。岸边的古树在冬日里依然守护着自己仅剩的枝叶。树干梢头挂满了五彩斑斓的灯笼。
陈云对河坊街大致了解一些。
这里夜夜笙歌,既是达官显贵们消遣寻乐之地,又是百姓夜游赏玩之所。虽然这种地方对陈云来说还很陌生,但终究像这样的并不少见。就算没有亲眼见识,也还是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有过耳闻。可听说方罗要去的地方是伎坊,陈云心里竟然有丝丝的跌宕起伏。
这些伎坊的歌舞伎各个技艺卓绝。其中还有一些常为皇家贵胄演出。对于陈云这种一文不名的寻常人来说,这些事物都仅仅耳闻,未曾目睹。要是今夜能够得见,也不枉此行了。
老刘驱车来到一间名为“花间”的伎房门口。招牌上印有一朵桔梗花的徽印。这间伎坊上下三层,左右占地二十余丈,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好生气派。门口左右数名侍应,各个牛高马大、衣冠楚楚,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
陈云看着这样一个地方,心中不免望而生畏。这样的地方,绝非是他这样身份的人可以随意进出的。
方罗和陈云下了车。方罗吩咐了老刘两句,让他先行回家。然后掏出一份精致的小本给到陈云。小本有巴掌大小,缎面的封面用丝线绣着一朵跟“花间”招牌上一模一样的桔梗花。可以打开,里面写了几行字,原来是一份方罗的名帖。
“你是生面孔,进出这里必须要拿我在这里的名帖。”方罗解释道,“这些人都是看人下菜的,你只要拿着我的名帖就可以自由出入。他们看了名帖,就会带你来见我的。”
陈云收好了名帖。然后与方罗道别,各自分开。
自打来了锦城,并找到了方家班的活路。陈云便待在大宗祖庙内,还没有机会在锦城内好好逛逛。难得今天的机会,自然是要好生游玩一番。加上兜里边有了些钱,也有了些许底气。
锦城的繁华真是出乎了陈云的意料。跟锦城比起来,自己家乡那块弹丸之地,甚至曙州城都是相形见拙。
酒肆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酒水:桃花、玫瑰、茉莉、桂花、乌梅等等,香味四溢。店家一边用酒提轻轻击打着酒缸边沿,一边叫卖着自家的美酒。旁边锅子里翻炒着的花生发出唰唰的脆响。
街面上许许多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小食和水果。黄的、红的、绿的、紫的,有的香味扑鼻、有的臭气熏天。卖面的档口热火朝天,一勺麻酱、两勺酱油、三片菜叶、小撮面条,再淋上一勺秘制的红油。诱得人口水直淌。烧烤摊前更是客似云来,大把大把的肉串在老板的手中来回翻转,油花四溅。
各个伎坊歌舞升平,呼声连连。偶尔还有刚刚演出完的舞伎路过,个个妆容精致、华服绝美。经过面前时,一阵粉黛的甜香掠过,令人神往。
这就是荣国国都锦城的夜。在过去二十余年的人生当中,在陈云的脑子里是完全想象不出这样一副画面的。
陈云一路走来,边买边吃边走。对他而言,美食就是现在生活的一切。现在的他,没有太高的报复,又没太远大的理想。离开家来到这里,只是想见识一个不同的世道,谋一条属于自己的出路。
在家的时候,是安逸的、舒适的。没有太多的烦恼和顾虑。但是那样的生活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么?留下,只能面对千篇一律的生活。但即便尚未做好十足的准备,对于陈云而言,只要能走出从小长大的地方,才能知道自己未来的数十年,究竟需要什么。
想着如今自己住的地方还有一个同室,陈云打上了两壶果酒,又包上了一些小食。心里乐滋滋的,就等后时间一到,去伎坊“搭救”方家公子了。
走着走着,陈云忽然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迷迷糊糊。虽然还没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但是整个身体有些不受控的朝着自己本不想走去的方向走着。
明明自己还没有喝酒啊?陈云心中暗暗说道。
这股劲来的太过突然,陈云甚是奇怪。不会是自己吃错东西了吧!
慢慢的,周围的人流越来越少,灯火越来越暗,再也没了之前的热闹。
陈云感觉有些不妙。猛得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那股迷糊劲的退去几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条幽暗的小巷子里。
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方的?陈云心中一惊。
“哟,终于反应过来啦!”从陈云的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