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人到中年,成了妇人。
老谭来到父亲坟前。
整个坟被雪覆盖,只露出压坟头纸的半块砖头,淡淡的土黄色非常显眼。
把烧纸放在坟前,从里面把坟头纸抽出,走上坟头压住。然后到旁边的榆树上折了个树杈子,把多余的枝杈折断,修成一米多长的树棍,绕着坟茔画个大圈。
地上有雪,只能蹲着把烧纸点燃。
纸钱着起来,把坟前的雪地融化出一小块,露出枯黄的草,枯草很快烧着,和纸灰混合在一起,留下黑色的灰迹。
纸钱一捆捆烧着,火光把坟前这一小块空间烤的很暖和。
烧纸的地方雪慢慢的向四周融化------
“爸,来看你了,一晃两年没来了,有些不孝。家里都挺好的,我妈现在我五姐家,身体挺好,你不用惦记。我现在省城,还是给人家炒菜,买房子了,都挺好。”
------
老谭跪在父亲坟前,一边烧着纸一边叨咕着。
我们谁也不知道故去的亲人否在另一个世界活着,还是真有轮回,已经转世投生。但是作为生命的个体确实不存在了,留下活着的人深深的哀思。
也许真的有阴曹地府和牛头马面,有奈何桥和孟婆,还有那一碗孟婆汤。也许真的有人带着前世的记忆,轮回到这个世上,经历了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寻找命中注定的爱人。
那些,都是传说。
我们追忆逝去的亲人,在坟前凭吊哀思,甚至希望逝去的亲人活过来,同享天伦------
也许,燃烧的、飘散的、最后化为灰烬的纸钱真能被另一个世界的亲人收到,我们暂且认为能收到,祝愿他们在那里生活的美好吧。
纸钱烧尽,飞灰在空中飘散,坟前留下一堆纸灰。
老谭用树棍把纸灰来回的扒拉着,看里面没了火星,才放心的把树棍放在一边。上坟烧纸必须注意防火,坟后面十米远就是松树地,要是点着了可不是小事。
又等了一会儿,微微的山风把地上的纸灰吹散,确定没一点火星之后,老谭恭恭敬敬的跪在坟前的雪地上给父亲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对着坟头说:“走了爸,下次回来再来看你。”
说完转过身,没急着走,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看着下边的砖厂,还有砖厂旁边的几户人家。
他记得以前这里只有一户人家,现在增加了好几户,应该是有钱人家,因为这里的地皮很贵。
老谭开始慢慢往山下走。
小道上全是雪,上山的时候费劲,下山更费劲,得踩着上山的脚窝往下走。
十分钟后,来到砖厂前的公路上,旁边有个小卖部,来的时候外甥兰军叫他上完坟在小卖部等他,他去镇里买菜。
兰军还没回来,外面挺冷,老谭走进小卖部。
屋地中间生着炉子,三个男的围着炉子抽烟唠嗑儿。柜台里面站着个四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女人,也抽着烟。
三个男的打量了老谭一眼,见不认识,就掉转头自顾自的唠嗑儿去了。
女人很热情,冲老谭问:“买东西呀?”
老谭来到柜台前,说:“买盒烟。”
“啥烟?”
“人民大会堂。”
女人拿出一盒人民大会堂递给老谭,老谭付钱,然后给自己点上一根——屋里烟味太大,抽一根顶顶。
“看你咋有点面熟呢?”女人问。
老谭笑笑,不禁打量了女人两眼。女人微胖,画着妆,头发烫着大波浪,眼睫毛是假的,胸脯丰满,嘴角一颗米粒大的红痣。
这颗红痣叫老谭想起个人来------
“你是姓谭吧?”女人显然认出老谭了。
“你是——”
“王艳丽,不记着了?初中同学。”
戏剧化的一幕,女人是王小眼闺女,老谭同学。
将近二十年没见面,这要是走在大街上根本不认识。
老谭没想到在这能碰到王艳丽,很激动。王艳丽也没想到这是老谭,十分惊喜。
于是两个老同学亲热的聊起来。
通过聊天知道王艳丽嫁了一个矿山的下井工人,老公在一次冒顶事故中死了,这事老谭好像听母亲提起过,只不过当时没在意。矿上赔了一笔钱,为了照顾家属,破例在公路边给开了个小卖部。
现在孩子念高中,由爷爷奶奶照顾,她一个人经营着小卖部,维持生活。
俩人唠了一会儿,兰军开车到了,于是老谭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