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只是怕老太爷拿我儿去送给魏公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走到这一步非我所愿,于嬷嬷,是你跟我说陈家要送一个女儿给魏欢,我才使计让陈瓷入老太爷的眼的,徐秋雨的死也是你我二人合谋,你可不能在背后卖我!”
“二夫人,当务之急是找到香桃,而不是与老奴在此吵闹已经过去的事情,只要瞒住了三夫人的死因,四姑娘的事也就无从查起了。您当时究竟把香桃送到哪个庄子里了?”
“……在我母亲的陪嫁庄子里,元丰县。”
……
陈瓷倚在地下密室的小窗子边,彻底想明白了自己的遭遇。
她在出生之时就不得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喜爱,只因借住在陈家的半仙断言此女与陈家八字相冲,煞气覆宅,将使陈家百年基业尽毁,家破人亡。
后来陈瓷两岁时父亲陈之肃外出遇到山崩,尸体都没找回来,陈家隐隐又开始流传之前那半仙的说辞,徐秋雨不想让女儿遭受非议,就主动带她搬到了西南边的沉香苑里,远远避开了正院。
父亲过世后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断断续续喝着药,因此在她十二岁母亲病逝之时,并没有人怀疑过是药的问题,她年纪尚小,更不懂得猜疑他人,连母亲的娘家哥哥都以为徐秋雨是早年丧夫心中苦楚,没有熬过去罢了。
但没有了母亲庇护的陈瓷就变成了陈家手中可随意宰割的羔羊,她还在西南边的小院子守孝,就被老太爷派人关进了薿水轩的密室,被迫喝下各种药汁,几乎每天都在生病,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
没有人跟她解释这一切,若不是听到了二夫人跟于嬷嬷的争吵,她还在猜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老太爷震怒。
原来她受的这些苦,不过是因为陈家想将她包装成一个讨好上位者的礼品。
她不知道谁是魏欢魏公公,但她知道了原来陈家可以为了利益毫无底线地卖女儿。
陈瓷在薿水轩数着日子,大约在她十五岁那年,她被一辆马车送进了京城的府邸。
魏欢是当朝司礼监,多得皇帝的青眼,权势滔天。此人有一不可为外人道的嗜好,喜欢肤色苍白身体羸弱的女子,因其自身是个阉人,就算是个玩物也要自己能制得住的,因此许多人为巴结他而送来的女人少有能入他眼。
陈瓷这样专为讨好他而养出来的女子便尤得魏欢的喜爱,阉人无法行事,但他们自有折磨人的手段,每被魏欢施暴一次,陈瓷就多恨陈家十分,恨不得刻在骨头上提醒自己别忘记今日之苦是拜谁所赐。
……
“蓁蓁饿了没有?娘亲叫汤嬷嬷给你熬了点肉糜粥,你吃点儿好不好?”徐秋雨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出来,让她慢慢放松不自觉紧绷的身体。
陈瓷实在不习惯这样的温柔关怀,便胡乱点头,看着母亲轻快地站起来去门外吩咐茯苓把粥端进来。
雪白的栀子珠花在她耳边一晃一晃,温柔又多情。
这样年轻的母亲,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她的死如此理所当然呢?
她的记忆里,很少有母亲精神百倍的样子,记起的多是她生病卧床,让汤嬷嬷赶她出去,以防过了病气。
年幼的陈瓷没有玩伴,便天天跟着母亲院子里的燕嬷嬷,看她侍花弄草,掌勺翻锅。
沉香苑原本没有小厨房,是燕嬷嬷看不过陈瓷年纪小小却只能跟着大人吃些不像样的饭菜,擅自在耳房搭了个小土灶,给陈瓷熬羹熬粥,偶尔还给她做些小零嘴吃。
后来燕嬷嬷返乡照顾孙子,陈瓷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而今想想,燕嬷嬷走得也太过突然,连母亲都是事先不知情的样子,透着一股蹊跷。
想到这,陈瓷掀开被子下床穿好鞋,跑到母亲身后扯她的袖子。
徐秋雨回头见是她,微微弯腰笑问:“怎么啦?”
陈瓷震惊地发现十二岁的自己个子居然这么矮!还不到母亲的胸口,说话需得仰着头。
“嗯?蓁蓁?”徐秋雨弯腰的动作深深刺伤了陈瓷的自尊心,但也就是同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个可以无理取闹的年龄。
于是她理不直气也壮地抬头道:“我要燕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