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不搭蒋俊的话头,沉吟片刻,自言自语:
“怪不得!我的印象中,太子的体格,本是好的,犹记得,东宫玉萃轩,第一次见他,指挥众小宦玩儿什么‘骑马打虎’,上跳下窜,精神的很!过了三年,个子更高,几近成人了,反倒变的虚弱了——不过快走几步路,就要丁乙来背?”
“但看上去,却也没有什么病瘦的样子?”
“原来,开始吸毒了——怪不得!”
于卫、李、蒋三女,“吸毒”是个新鲜词儿,但,都觉得很形象。
何天继续自言自语,“还有,癸未夜变,他突然发狂,冲出阵去,本来,我以为他是被丁乙那一枪吓的,毕竟,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脑袋瓜子被开了个透明窟窿,确实有些惊悚的——”
顿一顿,“现在看来,根子还是……他心智已为药物毒害,混乱而脆弱,再加上……连遭大变,又是惊雷闪电的,于是,终于崩溃!”
再一顿,“丁乙那一枪,嗯,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
咦,“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是个听新鲜的说法呢!
自言自语过了,何天微笑,“我说的对吗?”
蒋俊点头,“对!”
何天出神片刻,轻轻透一口气,说道,“这一个月,京师发生了许多事情,还没人跟你说罢?”
“……没有。”
“皇后已经被废,贾、郭已经败了。”
蒋俊目光,霍的一跳。
“那几天,风云变幻,我想,皇后和贾郭们的心思,都摆在如何应付太子‘暴薨’这件大事上,未必想得起来去同你阿爹、阿娘、阿兄为难——”
“我叫人查一查,他们三位,目下是个什么情形?”
“若已不幸罹难,那就没啥可说的了;不过,逝者已矣,生者的日子还要过下去,我也不晓得你有没有靠谱的亲友可以投靠?若没有,今后,就跟着我好了——你少了条胳膊,一个人,也不好过日子。”
蒋俊的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
卫瑾、李秀的脸上的神色,不仅意外,而且复杂。
“若还被关着,我会派人救他们出来。”
“若他们已脱樊笼,最好不过,你伤愈之后,我派人送你回洛阳,你们一家四口,自己过日子去罢!”
“若有什么难处,随时可以过来找我,你晓得的,大事小事,我都帮的上忙的。”
蒋俊痛哭失声,“你!你为什么不杀我?!”
何天微笑,“我为什么要杀你?你是可怜人,我也是可怜人。”
“你!……”
“只不过,我这个‘可怜人’,另有一个名目,叫做‘可怜天下人’。”
卫瑾、李秀脸上的神色,更复杂了。
“我不是做滥好人,我也杀过人——不过,我杀人,阵仗之外,不外两种情形,其一,我恨一个人;其二,这个人,挡了我的路、碍了我的事。”
“其一,我不恨你,一丁点都不恨你;其二,你不挡我的路、不碍我的事——所以,我为什么要杀你?”
蒋俊泪如雨下。
“你搠了我一个透心凉,我砍了你一条胳膊,咱们俩,其实已经扯平了,既如此,就还像以前那样,做回朋友罢!”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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