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全校都知道校花被语文状元破了一身冷水。

    班主任陈柏川，是一个古怪的老头，没有几根头发，却喜欢在办公桌上放一把梨花木的木梳。

    余姚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说吧，郑恬恬怎么惹你了？”陈柏川侧身坐在办公桌前，他手底下是本次小测的成绩单。但不管余姚成绩多差，毕竟在语文这块是很给自己长脸的，所以他每次都会给她开绿色通道。

    “我爸妈离婚了。”余姚直直地盯着他。“郑恬恬看到了我妈给我的信。”

    她进办公室前一直在想理由，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陈柏川，出于三年来的信任，也有另外一个小算盘：如果有一天别人拿她父母的事情搞她，至少要让一个靠得住的人知道背后的真相。

    她的小聪明不知道遗传的谁。

    “那也不能泼水嘛，影响同学团结。”果然，陈柏川脸上只剩柔和了。

    “您就说怎么罚我吧。”能让余姚这么打断的人也就陈柏川了。

    “这样吧，你和宋阳换一下座位。”

    每个班级里，都设有特殊座位区，就是两台旁的位置，一般这里的位置是为还能救一救的差生准备的，但一旦坐在这里，就意味着，他/她的颜面扫地。

    余姚得到这个回答是有些震惊的，她本以为也就是让她写个检讨，当着全班的面道歉。

    “好，我出去了。”余姚停顿了许久，没有反抗的勇气。

    毕竟，没有谁会像罗淑一样娇惯自己。

    “余姚。”陈柏川在余姚的手刚要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叫住了她。“家里的事，不要影响学习，最后一年了，咬咬牙。有什么事随时找老师。”

    陈柏川平日里属于嘻嘻哈哈的人，就算是和学生传达一些学校的规定，也基本上没有见过他严肃的样子，今天是余姚印象中的第一次。

    “谢谢老师。”她没有转身，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陈柏川看着手旁的小测成绩单叹了口气。

    余姚从办公室到教室的这段路，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备受瞩目”，她心里开始煎熬，当初只考虑到了不要因为周小文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却没想到因为郑恬恬而成为全校讨论的焦点。

    大多数人是好奇的，也有人是幸灾乐祸的，也有在校花那里吃过鳖的男生在吹口哨叫好。

    余姚假装视若无睹。

    等着她的最大的风暴，是在班里。她什么都清楚了以后，已经晚了。

    她站在教室门口，看到一群女生围着郑恬恬在「嘘寒问暖」，顺便不忘了唾骂一下余姚。

    “余姚，不就是仗着老陈看重吗，你综合成绩处处压过她，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敢找你麻烦……”赵粒像在八卦数学老王那样在“安慰”郑恬恬。

    “就是…”周围的人整齐划一一般点着头。

    郑恬恬则哭得梨花带雨，几分真几分假，余姚看在眼里。

    “我也不是故意的，不知道哪句话让她不高兴了。”郑恬恬「解释」道。“我之前跟她说想和她做好朋友的，她没有答应……”

    “跟她那么个怪胎做什么朋友啊，我们都是你的朋友。”还是赵粒，余姚站在门口看着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在安慰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

    郑恬恬好像顺势拉住了赵粒的手。“平时我都怕你们讨厌我，只能装着高冷，其实我一个人特别孤独，我不想当校花，这都是别人评的，我觉得这让我没了朋友…”

    “哎呀，你想太多了，我们都很喜欢你呢。”

    “对对对……”又是一群小鸡啄食般的点头。

    余姚看不下去这「姐妹深情」了，径直走到她们身后，“赵粒，坐你的座去吧。”

    赵粒后背一僵。

    众人目光转到余姚身上，无不厌恶。郑恬恬则泪眼朦胧着没有说话，余姚觉得这姑娘真是怎么样都好看。

    赵粒见状，突然发难：“余姚，你应该和恬恬道歉。”

    这才一会儿，称呼都换了。

    余姚没有答茬，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她得在第三节课之前把东西都整理好。

    这一天过得太慢了，她的脑子里承载了太多信息，她想发火，但是又觉得过于矫情了——这个年代，谁家还不离个婚呢？

    “如果你因为你爸妈离婚的事冲我生气，我能理解，我向你道歉，我不该看你的信。”

    余姚还在出神，郑恬恬的反击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