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晚自习只上了两节课。

    第三节课收拾完考场，余姚坐在座位上看到教室陆续走空。

    她并不想这么早回家。

    面对余家年和孟朗，她是厌恶的，也是痛心的。

    从感情的角度，他们没有什么错，但是余家年为了自己毁了罗淑一辈子，不是他三言两句认个错就可以被原谅的。

    这一周，她每天拖到只剩下客厅的灯亮着才进门，中午大多时间是在学校度过的。

    余家年通过陈柏川找过她两次，得知她用节省学习时间打发了学校，也自然明白了她的想法。

    后来，她盯着黑板愣神。

    周小文找上来的时候，她没有丝毫察觉。

    “怎么不走？”见班里没人，周小文走进来。

    “……”她看了看周小文，欲言又止，“走吧。”

    一路上，周小文感觉得到她走的很慢。

    “不想回家？”

    “嗯。”

    “出什么事了？”

    不同于卓希瑞的不闻不问，周小文在情感上是把她当成彼此的依靠的，也觉得自己有帮助对方解决问题的义务。

    “我问你，如果你发现你爸从没有爱过你妈，你会怎么做？”余姚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其实是多余的，但是她需要给周小文一个答案。

    “什么都做不了。”

    她倒是讶异周小文的反应。

    “就像现在一样，我什么都做不了。”周小文轻轻地说，“你也什么都做不了，那是他们的事情，不是我们的。”

    余姚了然。

    “之前，我把我爸的事当成我的，我恨你，恨你妈。”他立定，神色自若，“后来我知道，是我错了。”

    她看着他，什么时候，周小文从最初的剑拔弩张变成了现在的处之泰然，她有些明白，但又好像不太明白。

    但不管怎么样，她说：“我也错了。”

    她错了，她不该还没有过好自己的人生的时候，就想插手别人的生活，为谁讨回公道，而现在，他们各自的生活，对彼此而言又是最好的。

    “要坐车么？”

    余姚才发现，他们站在了公交车站广告牌的后身。

    一群人挤在那里等车来。

    她一瞬间恍惚，前两天，她和卓希瑞在这里坐着发呆，他握住自己的手，说“天冷了”。

    “不了，走走吧。”她回过神。

    “跟卓希瑞理清楚了？”

    “算是吧。”

    她一点儿不惊讶周小文是怎么知道卓希瑞对自己的心思的，毕竟，信是他转交的，很多事情他看得真切。

    “他人还行。”

    “你不要为他说好话……”想了想，余姚脸微红，“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周小文痞痞地笑起来。

    他知道她的想法。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给了他错觉，但你知道，我现在不想别的，只想……”

    “离开这里。”周小文接她话茬儿。

    “嗯。”

    她皱着眉也不自然地笑了笑，大人的感情她不该管，自己的感情她总要保持理智。

    终究要分开的。

    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微妙的东西在推波助澜，但她有预感，不是好事情。

    “我觉得，我长得越来越像我妈了。”

    上次听谁说了一句，她一直耿耿于怀，有次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小巧的脸，恍惚觉得有了罗淑的轮廓。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余家年和孟朗的事情，感到一阵恐慌。

    尽管她也明白，罗淑的吸引力，不只是因为她的美貌，但是，光有这张脸，她就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长相是爸妈给的，这个改变不了。关键在于，我们是谁。”

    周小文踢着路边的石子，看似无心的话，说出来却字字让余姚感到意外。

    她走得慢吞吞的，已经冬天了，本来坐车会更暖和一点，但为了延迟进门的时间，她拖着周小文，走走停停，背着书包，像两只蜗牛。

    “你长得更像谁？”余姚问他。

    “我妈吧，但是我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再说起，周小文比之前淡然了很多。

    “她一定很好看。”

    余姚说着，看到周小文嘴角上扬的弧度，为自己说了一句让他高兴的话而欣慰。

    “你妈，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