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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凉,褰裳阁内灯火通明,凤管鸾笙。
京兆尹黎干端坐在上座正位,欣赏着歌舞。看着约莫着三十出头,留着撮小胡子,身材五短,大腹便便。他一身锦衣玉帛,并未穿上官服。四五个布衣士卒围绕身旁,周围的看客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按照这阵势,也知道是个不可得罪的官。
褰裳阁似乎没有个管事的主,里里外外忙碌的只有那日的崔大娘和几个面熟的小厮。而黎干大人经常来这,里外与褰裳阁配合的很好。保密工作做的好,褰裳阁里没有人得知今个儿晚上,京兆尹大人会来这。
一盘盘的过门香上桌,香飘四溢,与这褰裳阁里的熏香气味无缝相融。
黎干提箸夹起一块肉,刚到嘴边,准备欣赏《六幺令》。却见身后上来一人,俯身在耳旁低声道,“大人,江郎中有事求见。”
“先让他等着,别扫了我的兴。”
瑶也怀抱琵琶坐在不显眼处,但众人皆是为她而来,炙热的目光从未停止过。这让台上的师徒二人显得有些多余。纵使气氛很好,舞姿优美,众人也未将二人纳入眼中。
台下忽有人言,“此舞,所带情感颇深,虽为两位女子共舞,怎么会有爱人诀别之意?”
曲未终,只见江郎中破门而入,跪在了黎干面前,声声喊道,“大人,此事,拖不得啊!”
黎干被扫了兴致,脸色及其难看,对着江郎中一脚踹去。又让褰裳阁的小厮们遣散了众人,关起门来。
无端被赶了出去,几个青年男子甚是不甘。不管在里面的官老爷势力多大,自个儿好歹也是花钱来的,在门口,也要将瑶也看个够。
谁想到,这一听,竟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你说什么?”黎干一脸的不可置信。
江郎中颤颤巍巍,嘴唇已经不能合紧,“大人,我行医多年,深知这并不是普通的风寒,怕是长安城要爆发虚劳之疾。”
黎干命人屏退了褰裳阁所有的人,包括师徒二人,连同瑶也一起被逐到了后院。
黎干的神色凝重,“确实了么?”
“城中有多人日夜咳嗽不止,前几日我连夜去为多人诊治,发现每人的症状都如此。大人,快下令封城罢。”江郎中双膝跪地,苦苦哀求。
而黎干却另有打算,“慢着。若是此刻封城,上头知道了此事,可还得了?前些日子城中无端来了一群江城的灾民,已经有人禀报了我,我此番赶来,也是为了调查此事。”
黎干背过双手,由于身形所限,两手掌不能交叠在一起,只得弱弱地靠在腰间。
江郎中反复说道,“大人,请即刻封城,或许病情还控制得住。”
黎干道,“不可。此举怕是会乱了人心,待我仔细商榷后再做决定。”
黎干身旁的几位布衣士卒注意到了门口的响动声,立刻拔剑而起,冲到房门口。
屋外空无一人,方才门口的那几人早已逃之夭夭。
事情难掩众口,不出几日,长安城便有了瘟疫霍乱之说。
医馆的药材一扫而空,家家户户忙着储备食粮,曾经熙熙攘攘的长安街道只余三两行人。
长安城的街道,似乎吹着一股邪风。
师徒二人走在街上,看着行色匆匆,面带病容的百姓,紧锁的眉头便再未舒展开。
月灼师父注意到了角落里哭泣的一名女子,女子约十五六岁的模样,咳嗽不止,面容憔悴,行走的步伐踉踉跄跄。
她的不远处,便是几个与她情况相似之人,他们是前些日子里从江城来的那群难民。
一位老叟见到师徒二人,主动上前,“两位公子,行行好吧,我们已经几日未吃到东西了。”
环顾四周,酒馆客栈一夜之间主动封门闭户,连师徒二人之前所住的客栈也关了门,不再招待客人。不然,二人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阿狸见众人饥肠辘辘,便将身上带着的干粮分了出去。月灼也拿来包袱里的备用衣裳,众人饱餐一顿,换了衣裳,师徒二人这才问道。
“老人家,你们是江城来的么?”
老叟一怔,见眼前的二人不是官府的打扮,又如此善待他们,便安心道。
“是,江城闹了灾荒,我们这些人不得已才来长安讨生计,谁知官府那日就让我们在客栈里饱餐了一顿,说会请上头的人来解决此事。可是我们左等右等,最终竟是被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