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必须承认,饭后没有急着回去,反而让自己误入歧途,是我们两人心照不宣的选择。
“是不是有一条渔船在江上,那儿,有一点灯光那里”,我兴奋地四处张望,突然望见江面上有一处黑影飘飘荡荡,融化在夜色中,并不能看得真切。
“是,可能是夜归的渔船。”李魄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起先迟疑了一下,很快确认了答案。
“你眼神真好。这儿也好棒,我很喜欢这种地方,不被人为打扰的自然,总叫人感觉舒适和安心。”我说出这些话是情不自禁,因为我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周遭寂静无人,城市人扔在脑后,朋友就在身边,没有聒噪会打断潮水拍岸的节奏,也没有化工制造的痕迹,会搅乱树叶和泥土混合起来的清香。过于永恒的念头再次光临,我因为永恒的存在感到伤感,深信自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正在时空的水域中往复挣扎。
鬼知道我多想过那种短暂但普通的生活,就像黑塞写的那样,“通过一条缝隙钻入一个小小得和平世界,在那里定居下来。”
“要不要沿着江水继续走走”,李魄纵容着我的陶醉,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晚风吹拂中捞起发呆的我。我为自己刚刚得忘情感到不好意思,急忙从幻想中抽身,示意李魄继续前行。
我们身旁的这片水域不是观赏江景的最佳选择,也没有相应的江边广场和配套设施,只有一条孤零零的栈道,顺着水流方向前延伸。所以没什么人会走这条路,除了偶尔有夜跑的年轻人擦肩而过,更多时候,我们视野里只有沉默的彼此,和川流不息的江水。
“从石阶惯性而下后,记忆中我们,似乎全都遗忘了语言的责任。”走着走着,我突然想起曾经读过的一首诗的开头,轻声背诵出来。
“这是你的作品?”
“当然不是啦,虽然我以前也想过当一个诗人,可惜没那才华,只能复述人家写好的东西。”
“其实幼宜你挺像个诗人,有时候像个学者,更多时候,像个小孩子。”李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开始对我下定义。不过,像小孩子这种话,他是不是不久前刚说过朱思嘉?他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心性的人嘛。
“怎么,嫌我幼稚啊”,还是在暗示我撒谎经常漏洞百出。
“那倒没有,只不过你有的时候,不按常理出牌,怪可爱的”,李魄说这话时,眼眸中一如既往的深邃沉静,笑容却如朗月入怀,清风扑面。他这一本正经的夸奖,搞得我瞬间不好意思起来。
“是嘛哈哈哈,我的确挺可爱的。”我嘻嘻哈哈地打着马虎,这个李魄,我几乎以为他在撩我了,但他接下来的话,意料之内的打破了我们之间稍稍升温的气氛。
“我们认识这么多天,你知道了我的工作,我的住址,我这个人——所以你是不是应该也让我了解你一些,比如从你的身份开始。”我算是明白了,李魄最近变着花样更新他的话术,又是夸我可爱,又是“牺牲”色相,说到底还是想和我拉近距离,打探我的底细。
但将心比心地讲,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你这个人,跟你说了我是私家侦探你不信,那我只能和你说实话了”,此时换成我觉得李魄可爱,蹬蹬蹬向前跑了几步,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心中是前所未用的放松畅快,“我是你的好邻居,是个算命先生,是个魔术表演艺术家——我啊,我是个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