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豪一脸尴尬着对她说,“红杏出墙。”
顾风流反倒嗤笑一声,“真是荒唐。那杏花本是无辜纯粹之物,倒被凡人玷污了!”
“风流怎么看红杏出墙这一说。”重阑引着众人向前走着,也不忘发难于顾风流。
“红杏出墙,乃是上可顶天,下可立地,越发向外,越是旺盛,只能说它积极顽强,怎能辱之。”
“说得好,明知红杏枝舒展极长还将它种在墙边,若不是主人家有意让他人共赏红杏,就只怪墙不足包拢红杏了。”
“万物万象,除却生老病死,都不是真理,都不为理由。”
“那倒是,若真想成事,必然有成事之法。”
“好阿阑,可算是让我找着知己了!”
“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风流自在阑珊处,但凡灯火辉煌的,必然不足纯粹,混杂的浊物必然数不胜数。”
两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顾风流对古人诗词都有一番独特的见解。他游过许多地方,去过稻香十里的青澶,穿过寸寸黄沙的阿迟。秦兮豪就是他从阿迟边境捡回来的。那是秦兮豪第二次倒在故里的大地上,黄沙灌嘴,他被人追杀,他说他没有想过未来,离了故土,凭着一身功夫做了赏金猎人,可却觉得自己活着,不知其故。
对着他的黯然神伤,重阑是一脸正色,“世人愚钝,不知其未来如何,可即便知道又如何,就会涂添烦恼。人且在世,自有他的原故,花草树木亦如是。人之所在,在于自个儿,不在天,不在命。我的理由于我,已是存在着的一切,何必追究到底,管那么些作甚么。”
这一番话重重落在秦兮豪的心头上,那张沉鱼落雁的容颜,眼神坚定而温柔,同记忆力给自己希望的人一样盈着纯净和超然。秦兮豪看重阑的眼神也变得炙热又眷恋,让她想起夙夜也是这样看着自己,只是夙夜多了一份宠溺。她有点想他了,不着痕迹的扯开话题,“你方才说第二次,那还有第一次?”
秦兮豪带着笑回想从前,“那是我孩提时期,族人被流放,半途被仇人截杀,我被藏在尸体下躲过一劫,长期的饥饿恐慌和疲惫,令我命悬一线。好在那时有个极美的女子,她留给我一袋干粮和水,对我说,活下去,她许我一个愿望,后来我活下来了,可惜却再也没见过她。说来,那女子倒是同重阑姑娘长得极像,可数十年下来,也不会是这般年轻模样了!”
碧桃掐着手心憋笑,照着情形看来,小主是遇上风流往事了,还荼毒了一个小孩子!这头重阑也是窘迫得紧,那会大抵是在来往两座山途中,随手救了人家一命,随口许了人家一个愿望,不想那孩子当真了,似乎对他影响颇大,重阑仔细思忖着,才说,“许是我娘亲,我生的像我娘,她爱四处游玩,曾说过在阿迟救了个孩子,不想却是你,既是她许了你一个愿,我来还,也是一样的。”
秦兮豪听了,眼眸更加明亮了。
一行人逛至夜深才将将尽兴。
正欲各自散去,却不想有人并不打算让这一夜静然度过。
“就是你这女子,祸害神主,纵使他大逆不道!”
喝!好大的罪!人未到,声先至。随着娇喝,一名女子足点树叶,落于最近的树上,她的模样,与情洛有几分相似。
“情绵!不得无礼!”情洛随之落下,拦住将要攻击重阑的情绵。重阑眯了眯眼睛,神色有些阴晴不定。顾风流同秦兮豪也察觉了不对,往前迈了一步,将重阑护在身后。
名唤情绵的女子怒指重阑,声声诉斥,“这妖孽不知使了什么媚术迷惑了神主,神主向来冷酷,唯有对姐姐和情陌和善些,这回竟是姐姐的话,神主都不理会了!姐姐还拦我作甚!杀了她,好教神主清醒!”
不得了,这话里处处都是刺儿,扎得重阑脸色直逼夜幕,碧桃更是直接冲在了前头,“又是哪里来的杂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小主可是你说得的!”
说着便和情绵缠斗在了一块,两人灵力深厚,法术都运得流畅娴熟,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而落下的情洛冷冷直视着重阑,虽面上客套恭敬,可眼里尽是的责怪、不甘,“小主,请你远离神主。”
重阑低头看着月华拉长了自己的身影,手指紧紧握成拳,深夜太凉,凉的人心惶惶。顾风流微微退开一步,扶住重阑摇晃的身子,她的颊上染着红晕,应是患着风寒。被稳住身子的重阑松开了拳头,冲他一笑,又拉拉挡在前头的秦兮豪,秦兮豪颔首退后,侧身护着重阑。她向前走着,并不太稳,应是太冷,顾风流仍旧扶着她,直至情洛跟前。重阑笑得甜美,情洛有些不解,下一刻“啪”的一声,清脆又利落的耳光声,震惊了在场之人。
她用那软糯却清亮的嗓子,掷地有声,字字带笑,句句狠毒,“你当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莫不是怕我不敢挖了你的心,教你再不敢说一句混帐话?”
情洛捂着脸倒退一步,碧桃还楞着,情洛却趁机催动灵力,一个决丢过去,碧桃拦不及,眼看着重阑在顾风流和秦兮豪的身后一并消失在了原地。这下完了。这是碧桃第一个念头,第二念头就是飞身回去找苍山,让他通知夙夜。
这头,重阑在二人的保护下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当她清醒过来时,三人已被困在了冰天雪地之中。四周都是冰雕雪山,寒风习习,不见天日。重阑的腿跪在冰地上,推开压在背后的顾风流,试图爬起来,却失败了。顾风流和秦兮豪也相继清醒过来,见她跪坐在冰地上,忙上前扶她,谁知刚施力拉她双臂,她就大喊停下,隐隐还倒吸一口谅气,“风流、兮豪,别动,我腿好像受冻了,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