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把半生岁月都留在了雪域吧。
幻隅是杏国昔日的旧城,曾繁华一时,却因经历了一些变故,而今已是一座荒芜的废城。
“既然您要去幻隅,想必是知晓其中典故,为何执意去呢。”武士看起来不太相信我的话,粗大黝黑的手无意识紧握着他的刀柄,刺刀伫立在雪地上,辉映着点点寒光。
“我是来自帝国联合术法协会的大术法师,久闻幻隅之灾,深感痛惜,特意前来除恶灵,还幻隅一方净土。”
我侧过身子抬眸望向远处城楼,分明是晨时,亮起的灯火却从未停歇,或许诡异的并非灯烛,而是那份黑暗的存在。
闻言武士面上浮现些许惊讶,开口问道:“敢问公子名姓?”
我不语,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卷轴,打开展示在他面前,这是术法协会对外的通用文书,上面写着要派我要前往幻隅除恶灵的指示,右下方还有一个专属的印章。
那武士盯着文书不愿漏下一个字,眼神落到焰色印章时停住了,他伸出手在上面轻轻地摩挲着,一点点微弱的火苗在他的指腹上灼烧着。
是了,帝国术法协会的印章,无人可仿,这是一个通识。
但我做到了。
“原来如此,看来是鄙人误会了岁珏公子,还以为是些图谋不轨之客......”仔细瞧了我递给他的术法协会文书,武士收起了剑,对我的态度顿时变得恭敬了许多。
杏国国力并不强盛,只因其缺乏能培养术族的魔法元素,只能依靠其他力量流派来支撑国力,例如百年前的巫女族,便是杏国的一大门面。越是稀缺,便越是渴求。越是神秘,便越是敬畏。术士在杏国,地位到底是不一样的。
“无妨,先生也只是按规矩办事。倒是我来的唐突,不曾提前知会,添了麻烦,实在是抱歉。”我语气温和地表达着歉意。
我轻轻拍了拍覆在包袱上的雪,与武士道别,武士让开了道,向我深深鞠了一躬,我伸手虚扶了他一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想必是感激吧,有人愿意帮杏国处理这个烂摊子。
可惜,这只是我堆砌而成的谎言而已。
我迎着微弱的晨光大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在脚底松软的雪下留下了极深的印记。天还是那样的黑,云层中暗藏着几粒无用的星子,雪域的日光是那样浅。
“公子留步。”武士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心里有些许紧张,回头过,正见他大步向我跑来,越来越近,他身后的雪簌簌而下。
“珏公子,这是我们雪域独有的不灭火,久燃不熄,雪域离幻隅虽近,但毕竟天暗无光,一路寒雪漫漫,公子拿好此物,路上当心才是。”
我一怔,接过他递来的小红烛,烛光微小却被夜幕衬得格外明亮。
“谢谢。”真是个善良又愚蠢的人儿。
我继续向北走,用尽全力地向前奔去。之后武士便再也没有追上来过,他伫立在大雪中的高大身影在我的眼中化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万事逐着俗流而去,快春天了。”我望着一片苍茫的前路自叹一声。
我在盛世中求不得的清醒,却在昨夜一场缥缈梦中换来。
“你敢抬头望月吗。”那声音似透过了一段轻薄而泛黄的岁月,顺着寒风回荡在我的耳畔。
到头我仍不敢答望月如何,只敢道春光万里纷纷,不知何人能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