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各有执念

除，但心病，还需心药来医。

    小骨，你可还好？可有再被噩梦所扰？可有……想念师父？

    这一个月，他心无旁骛，半点不敢分神，如今心念一动，才发现思念入骨，他想马上见到她，一刻都不能再等。

    抬头看着那仍在转动的剑，将它收回手中，感受到它也是如此急切，白子画唇边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断念，我们一起去接她回家！

    笙箫默急切的飞上绝情殿，一感知到师兄的气息，他便放下公务，匆匆赶来了，师兄去了这么久的时间，不知他可还好吗？

    “师兄。”

    看见桃花树下那一抹熟悉的白色，笙箫默迎上去唤道。待看到他眉宇间的平和，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师兄心魔已除，恭喜师兄。”

    “谢谢你，师弟。”

    从来都是他在身边支持他，帮助他，这份情义，他始终感怀于心。

    “你我师兄弟，何须道谢？师兄，既然你已无事，那千骨……？”

    “我这就去异朽阁，接她回家。”

    “那我就放心了。”

    “师弟，我知道为难你了，但掌门宫羽，你收好。”

    笙箫默按住他欲摘宫羽的手。

    “师兄，你还是要走吗？可还回来？”

    “或许有一天会回来吧，若是小骨愿意，我会随时带她回来。”

    “那你不如先留着，万一千骨想留在绝情殿呢？这里不也是她的家吗？”

    “师弟……”

    “尊上！”

    一声惊呼打断了他们，随后幽若飞也似的跑了过来。

    “尊上，您终于回来了，这么久了，您都去哪儿了？”

    “幽若，你又在绝情殿里大喊大叫，不怕师兄责罚你啊？”

    笙箫默好笑的看着那小丫头，怎么看怎么都不觉得，这丫头能做他们长留未来的掌门。

    幽若没心情跟他斗嘴，顾不得礼数，一把扯住白子画的袖子，六神无主。

    “尊，尊上，你赶快去异朽阁看看师父吧，出大事了。”

    笙箫默闻言一惊，白子画则脸色遽变，急火攻心。

    “你师父她怎么了？”

    “我这些日子天天去异朽阁，可是总也见不着师父，刚刚去时，发现异朽阁张灯结彩，像在筹办喜事。我还看到了十一师伯，他对我说……说师父已经答应嫁给东方彧卿，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五。”

    “怎么会这样？”

    笙箫默震惊不已，再回头去看师兄，却发现一道光影掠过，他人已经不见了。

    白子画脚踩横霜，向异朽阁疾驰。他拼命让自己冷静，告诉自己，要相信小骨，要亲口听她说，除了她，他谁也不信。

    异朽阁的人进进出出，满眼一片喜气之色，白子画理都不理，大步走入。

    “尊上留步，我家阁主有令，长留的人，一概不能入内。”

    绿鞘上前，拦下了他。

    白子画冷眼轻抬，未看见他出手，绿鞘已经一个踉跄，向后退去。

    异朽阁处处机关，却根本拦不住他，不消片刻，他人已站在了异朽阁内堂。

    “尊上好手段，我这异朽阁阵法机关众多，在尊上眼中竟形同虚设，不过嘛，你要是再想往里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东方彧卿手执折扇，一脸悠然的走了进来。

    “小骨在哪里？我要见她。”

    “骨头在忙着准备嫁裳，只怕没时间待客，尊上请回吧。”

    “东方彧卿，让小骨出来见我，我不想动手，你不要逼我。”

    “我不让她出来又如何？你白子画上仙最好是杀了我，拆了我的异朽阁，看看骨头会不会出来见你。”

    “东方彧卿！”

    盛怒难消，白子画极力克制。

    “尊上何必动怒？我异朽阁不过是迎亲，并没有做什么有违法纪的事情吧？不过我倒真是失礼了，尊上是骨头的师父，俗话说，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婚嫁这等人生大事，我理应亲自上长留提亲才是，还请尊上莫要责怪晚辈礼数不到之处。”

    话刚出口，脖颈处便一片冰凉，东方彧卿挑眉看着面前的剑，冷哼了一声。

    “尊上最好当着骨头的面，杀了她的未婚夫婿。”

    “我是不可能同意小骨嫁给你的。”

    白子画眉目似雪，声沉如冰，周身杀气缭绕。

    “白子画，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骨头如今还会听你的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样？我只想让骨头幸福。”

    “她的幸福我会给她，不需要外人插手。”

    “你给？当日骨头深陷蛮荒，被人欺辱的时候你在哪里？这些日子她憔悴心伤，以泪洗面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白子画，你可知道骨头要的究竟是什么？你以为她爱你，是图了你什么？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要留在你身边，做你唯一的徒弟而已。你可知，当日我们自蛮荒回来，她得知你要收徒的消息，哭了整整一夜，她说销魂钉、断念剑、绝情池水的痛楚加在一起，都不及这个消息带给她的万分之一！你明知道她宁可死也要呆在你身边，却狠心将她囚禁云宫，避不见她，甚至亲手杀了她，这些，就是你能给她的幸福吗？”

    心痛就这样排山倒海袭来，再也抵抗不住，白子画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仙力四处激荡，整个内堂都在微微晃动。

    “师父。”

    熟悉的声音传来，白子画瞬间放下剑，眉宇间冰冷渐消。

    “骨头，你怎么出来了？”

    东方彧卿上前拥住花千骨，柔情脉脉。

    白子画左臂不住的颤抖，酸涩感弥漫全身，他想错开眼神不去看他们，却舍不下那魂牵梦萦的容颜。

    “东方，这件事情，让我自己解决好吗？”

    花千骨深吸一口气，鼓起全部勇气，对上了白子画的眼睛。

    东方彧卿满眼担忧，却还是点点头，走了出去。

    “小骨……”

    相对无言，过了好一会儿，白子画才艰难开口，语带颤抖。

    “跟我回去。”

    到底心虚，花千骨低下头，错开目光。

    “我已经回不去了。”

    白子画终于忍不住，大步上前，紧握她的肩膀，逼她对视。

    “小骨……告诉我，你真的答应要嫁给东方彧卿吗？”

    他眼神中闪过的痛苦让她动摇，她挣脱束缚，转过身去，逼着自己狠心。

    “是。”

    只一个字，便足以将白子画击倒。

    “为什么？”

    他几乎站立不稳，却还是不死心的想要问个清楚。

    “我曾经答应过东方，只要他能回来，我就会跟他在一起。”

    “那师父呢？你……不要师父了么？”

    花千骨心早已揉成了一团，神情凄然。

    “师父，永远都是师父。”

    此生能成为他的徒弟，是她莫大的福分，她从不后悔，她只是恨自己，为什么要逼迫他、亵渎他，带给他这么多的磨难和伤害？不过没关系，从今日起，一切都结束了。

    师父，小骨要不起你，小骨没有资格。

    白子画闭上双眼，生生咽下口中的腥甜，手臂疼到没了知觉，全身力气已被抽干。

    “小骨，如果师父告诉你，在你恢复记忆以前，已经答应了嫁我为妻，你愿意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如果不是天意弄人，她早已是他的妻。

    花千骨心里一震，又想起那个令她悸动的早上，他温柔的亲吻、温暖的怀抱……不，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只能害了他，重蹈覆辙。

    “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分别？”

    “如果我不同意你嫁给东方彧卿，你还会听师父的话吗？”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她抛下过去的一切，只认他为师，那师父的话，她可愿听？

    “师父，小骨累了，想放下了，我想要放下过去的一切，过简简单单的生活，不再去纠缠是与非、对与错。可是如果回去了，我就永远也放不下、忘不了，师父，你明白吗？”

    白子画闭上双眼，满脸凄苦。他还能不明白吗？她想要回到过去，回到没有他的过去，只要他在，她就永远也忘不掉那些痛苦和伤害，永远无法简单快乐的活着。还能说什么，还要再继续纠缠下去吗？

    他没再说话，四周安静的可怕，花千骨回身，却不敢抬头看他，她怕自己会后悔。低着头，视线停留在他腰间的掌门宫羽上，一愣，随即释然。

    这样便是最好。

    “师父，你曾经告诉小骨，人有多大能力，就要承担多大责任，小骨谨记师父的教诲，一刻也不敢忘记。师父是长留上仙，责任重大，长留需要你，六界也需要你，师父万不要因为小骨，而误了苍生。”

    白子画唇边漾起一抹苦笑，是啊，六界需要他，长留需要他，独独小骨，不再需要他了。

    “好，师父答应你，放下一切，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忘了初心，要做个简单快乐的女孩儿，好好的生活。”

    “我答应你，师父。”

    “不要放弃修仙，小骨，师父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花千骨心里像堵着大石头一般的难受，喘不过气来，她知道，师父一直对她的死，耿耿于怀。

    “师父放心，东方已经帮我找到了修仙之法，我会好好修炼的。”

    “是吗？那就好，如此，师父就没有牵挂了。”

    白子画嘴唇动了动，想再说些祝福的话让她安心，最终还是说不出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是最后一眼了吧，以后，他连远远看着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转过身，他一步步往门外走去。一步一伤心，一步一绝望，他就这样，别无选择的走出了她的世界。

    “骨头！”

    东方彧卿跑进内堂，及时接住花千骨直直向后栽去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