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

/>
    “那你怎么不去？”艾比站在二楼，她扶着高高的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人，“你们要带走埃米，经过我允许了吗？”

    “姐姐，我不要走！”埃米大声地说道，他狠狠地咬了一口抱着他的那个人的胳膊，在对方吃痛将他甩开的时候，小男孩从地上忍着痛爬起来，往二楼跑去。

    “站住！”大人们要去拦他。

    “谁也不许动！”艾比大声地说道，“没听到我弟弟说了吗，他不要走！”

    “我和他是亲姐弟，我们是双生子，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年幼的女孩站在二楼，把刚刚跑上来的弟弟护在身后，“谁要是再想把埃米带走，我现在就从楼上跳下去，所有的财产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成年人们被她的气势所镇住，最终在赶来的律师的劝说下，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与埃米相依为命，领着银行定期从遗产里抽取的钱，早早地学会了做饭，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很累，很难熬，可是都过来了。

    “埃米，你又被欺负了怎么不告诉我？”艾比怒道，“你看你灰头土脸的，是谁做的，姐去揍扁他们！”

    “姐姐别生气，你扣子掉了，我给你缝好。”埃米的笑容有些讨好的意味。

    她那一瞬间眼睛忽然就酸了。

    爸妈去世的时候她觉得似乎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在被亲戚威逼的时候她没有落泪，在第一次做饭烫伤手的时候她也没有落泪，很多很多时候，她都是个乐观坚强的，一直用笑容面对一切的小女孩。

    她是姐姐，哪怕只是早出生几分钟的姐姐，但她依然要做到姐姐应尽的责任，如果连她都笑不出来了，埃米一定会不安的。

    可是这一刻她抱着埃米哭出了声。

    “笨蛋埃米……”

    “诶？”埃米有些茫然。

    “埃米是大笨蛋！不许反驳！”艾比哽咽道。

    “我没想反驳……我笨没关系，姐姐聪明就好，别哭了，我只是自己摔了一跟头啦。”

    埃米显然也认出来了围着自家姐姐的那群人，这些年艾比为他打了很多的架，明明是一个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却整天像个男孩子似的，弄得一身的土，他不止一次听到有家长不让女儿和艾比做朋友。

    可是就算再怎么狼狈不堪，艾比的笑容永远是明亮的。

    姐姐是永远不会离开他的。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落单了，咱们把以前的账算一算吧？”男生伸手去抬她的下巴，“虽然你弟弟是个灾星，但你却越来越漂亮了，虽然没点女人味，不过……”

    艾比抬起膝盖撞了过去：“不过打你还是可以的！”

    “靠，给我打她！”男生吃痛地叫道。

    打架是家常便饭，艾比自然有着丰富的经验，不过对方人到底是多，她一个没防备背后就冲上来一个人——这一瞬间她感觉到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是身体感知到危险的信号。

    糟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身上，艾比错愕地回头，看到埃米站在那里握住了对方的手：“欺负我姐姐，经过我允许了吗？”

    “埃米！”艾比惊讶道，虽然心中有一瞬间的欣喜，但转眼就被担忧所代替了，“你是笨蛋吗你怎么没跑？”

    埃米给面前的男生来了个过肩摔，少年没有回头，只是比她更为生气，“姐你是*屏蔽的关键字*吗！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跑？！”

    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以后姐的择偶标准里第一条是长得帅，第二条是有钱，第三条是有才华，第四条必须是带着我们埃米走上人生巅峰！”

    “喂喂喂老姐，我可不要当你和姐夫二人世界的电灯泡啊。”

    “电灯泡个鬼，任谁知道我们俩的故事要是真的喜欢我，那就必须留下你，不然的话那都是假的喜欢。”

    笨蛋埃米，姐的愿望可从来都是我们俩一起幸福啊。

    “你什么时候会打架了？？”艾比躲开一个人回来的拳头，给了对方的肚子一胳膊肘，姐弟俩将包围圈劈开一条路，而埃米也说出了他的答案：“就是在那次你打了他以后，我怕对方报复你，就去偷偷跟人学了散打。”

    “你们给我等着！”被打趴下的人放狠话的本事还是有的。

    夕阳已经渐渐落下。

    埃米挡在了艾比身前：“你们想要欺负我姐姐的话，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衰仔你说什么中二病发言呢！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最不相信扫把星言论的姐姐，此时却嫌他说的话不吉利。

    “姐，我认真的。”少年回头看着她，眼神明亮，“以前都是你保护我……”

    “以后，我来保护你。”

    艾比怔了怔，她眨了眨眼睛，觉得喉咙有些哑，说不出话来。

    笨蛋埃米，谁要你保护啊，明明是我们互相保护才对。

    打趴下了这群碍事的家伙后，埃米这才想起来店里的奶茶，服务生好心帮他们加热了一点，姐弟俩一人拿着一杯温热的奶茶，走到哪里路灯就在哪里亮了起来。

    夜色已经降临了。

    趴在自家阳台的围栏上，小灯照出暖黄的光，埃米看向了一侧的艾比，忽然开口说道：“姐，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说实话。”

    “什么事？”

    “你真的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们说的那些话，从来都没有……厌烦过我的存在吗？”埃米问道。

    艾比愣了愣，她托着脸看向埃米：“你要听实话？”

    见埃米点了点头，艾比撑着胳膊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说没有的话，那也太假了。”

    一阵夜风吹来，将她的回答吹散在风中。

    “小时候爸妈是偏爱你多一些，我会有些嫉妒。”艾比说道，“那时候我还小，实在不懂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双生子会争抢养分，而我出生时白白胖胖，你瘦瘦小小一只，小老鼠似的，病病殃殃，好像随时都会挂掉。”

    “那些人也不想想，哪有你这么弱的恶魔呀？”她歪着头看向埃米，“就算是恶魔的话，那也应该是我吧。”

    “你怎么可能会是恶魔啊。”埃米立刻不赞同地说道，“虽然……也不怎么天使就是了。”

    “喂！”艾比伸手拧了一把弟弟的耳朵，“反正后来就平衡了，当姐姐的当然不能和弟弟计较，反正现在奶茶都是你承包的，你也算实现我的愿望了，咱们谁都没食言。”

    “那我必须要保护好你呀。”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埃米撇了撇嘴，他半边身子藏在小灯照不到的地方，笼罩在影子里，而艾比所在的位置，则全部是光。

    他老姐啊，虽然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性格还有些暴躁，偶尔会花痴，做着白马王子的梦，可是她站在那里，她就会发光。

    姐姐是他从幼年到少年时最黑暗的过渡时期，陪伴着他度过一切的光。

    他的世界没有什么超级英雄，他的姐姐就是英雄。

    其实艾比曾经做过一个梦，她以为那是因为父母陡然离世而心理压力过大，所以才会产生这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的他们最终还是被分开了。

    醒来以后艾比抱着被子发呆了很久，过于真实的梦好像在另一个时空发生的故事，曾经的她也说着不要分开的话，而最后却因为大赛残酷的赛制，姐弟俩成为对手。

    “埃米，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是对手吗？”

    埃米要实现她的愿望啊。

    至于所谓的白马王子，只不过是骗埃米的话罢了。

    “姐姐……你走了，别人再欺负我的时候，就没有人会保护我了。”

    其实埃米也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他们说着同样的话，可是在最后的时候，艾比却把生还的机会让给了他。

    “你不知道吗，我的愿望……埃米，去向所有人证明，你不是扫把星，你不是恶魔。”

    “去追逐你的光吧，去实现我的愿望。”

    “你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埃米想，如果说那个梦境是他们如今成为姐弟的原因，那么他一定不能做姐姐的拖累，他一定要实现姐姐的愿望。

    艾比是天使。

    那么他可以永远做藏在天使身后的影子，默默地守护她一辈子。

    他们是最亲密的双生子，是不相信命运的光与影。

    “埃米快看！是流星！”艾比忽然叫道，让埃米从思绪中醒来，少年抬头一看，夜空中有许多拖着长尾巴的流星闪烁坠落，是真正的流星。

    艾比双手交叠在身前，眼神明亮、表情虔诚地好像在许什么愿望。

    埃米跟着闭上了眼睛，他弯了弯嘴角，也许下了他的愿望。

    “衰仔，你刚刚许愿了吗！”

    “许了，但是愿望说出来不是就不灵了吗？”

    “所以千万不要说出来啊——实现愿望什么的就交给流星吧，睡觉去！”

    埃米“嗯”了一声，他向姐姐身边靠了靠，暖黄的灯光把他另外一半被笼罩的阴影驱散，他整个人一瞬间也置于光下。

    姐姐就是光啊。

    艾比扯着自家弟弟走回房间。

    笨蛋埃米，要做你自己啊。

    谁也不是谁的影子。

    “流星啊流星，我的愿望是，请保佑我和埃米以后都可以幸福快乐一辈子！”

    “流星啊流星，我的愿望是，请让我老姐的愿望都实现吧，我啊……我没有什么愿望，帮她实现愿望，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流星！再补充一句，如果你的能力有限——我不是质疑你啊，如果真的有限的话，那么，就请只保佑埃米一切平安顺遂吧。”

    “反正，姐肯定是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幸福的！”

    他们是最亲密的双生子，是不相信命运的光与影。

    万家灯火里，有一盏属于天使和她的弟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