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这边暗自神伤回忆往事暂且不表,第二天一大早,狐狸这边却早已是鸡飞狗跳。他原本自认安逸的生活,在这一天被彻底打破。
在昨日之前,柳傅年一直觉得,他的生活会一直按照自己计划的那样来。
为了能早日常伴妖仙大人身侧而努力修炼,闲下来觉得寂寞了就到红尘当中去,扮作寻常公子,行走在街头巷陌,或可遇见个多情的姑娘,结一段夜去明来的露水情缘;然后踏着晨曦的朝雾,悄悄转身向山里而去,就又变成了那个行走在山野间,一心求道的白色狐狸。
来去无声,风流浪荡的公子是他,仙风道骨的狐仙也是他,总之没长性,野惯了就不想让生活担上烟火的味道,觉得俗气得很。
但是,他可以随便,自己昨日带回来的那个,却是最麻烦不过的。
柳傅年原本觉得,养孩子应该也就是那么回事,虽然人类的婴儿看起来是要脆弱一些,比不得山中灵兽的幼崽,但小孩子的通性应该是要差不多的;哄哄骗骗,也就都过去了。
他显然是低估了这些披着可爱外表的小家伙,内在缠人的事实。
先不说别的,首先那无孔不入的哭闹声,就让这向来清净的狐狸洞,在第二天早起彻底翻了天。
因着昨日那小娃娃表现得太过乖巧,不哭也不闹,自己三哄两哄就乖乖闭了眼睡了过去,变成了一颗乖巧可人的白嫩小团子,被搂在怀里相当称心,只觉带孩子嘛,也就是如此了。
可这份轻易建起来的好感,却在第二天早上的清晨,被彻底瓦解了。
他是被胸口传来的一阵诡异湿润给弄醒的,心想是谁在拉扯自己衣襟,不对,这洞里怎么会有其他人?于是,彻底从朦朦胧胧的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疑惑的低头看去,正对上的就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委屈的看着他,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那双眼睛的主人和柳傅年对视片刻,似乎是看他半天也没有动静,遂不在理会,又自顾自的低下了头,重复着方才所做的事情。
只见那小婴儿趴在柳傅年的胸口,两只肉肉的小手拽着面前的一片衣襟,用自认为已经很大了的力气拉扯着,然后还时不时的将小脑袋凑过去寻找,小嘴巴里流出的口水糊了那片衣服上到处都是。不知道的会当是这狐狸睡相不佳,把口水都给沾到胸口了。
柳傅年在旁边呆愣愣的看着,直到小娃娃努力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这才抬起头来,委委屈屈的看着面前也是一脸茫然的狐狸,然后扁扁嘴,放声大哭起来。
“喂,不是吧,我也没做什么啊,怎么这就哭了?”柳傅年用手肘支着下巴,横卧在榻上,看着面前嚎啕大哭的孩子,发愁拿指头戳了戳那肉乎乎的小脸,似乎是在想着该怎样才能让对方闭嘴。
但还没戳几下,那只作怪的手就被对方给抓住了,拽在手里,果断的就往嘴里塞去。然后,就被“狠狠”地咬住了。
柳傅年:“……”
看了看自己被小娃娃含在嘴里吮吸的手指,柳傅年猜测,‘这应该是饿了吧,是吧,是吧。’
果然过了没多大会儿,暂时得到安慰的小娃娃,见自己努力吮吸了这么久也没有的到自己想要的,果断把咬在嘴里的手指给吐了出来,然后嘴一撇,继续可怜巴巴的哭了起来。
顿时,原本就甚是空旷的狐狸洞里,被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所充斥,回音绕梁,连绵不绝。
……
静风山下,平洛镇。
“柳公子,几日不见你了,怎么今次出来,道带了个娃娃。”一身粉衣的明艳少女站在镇子口的茶寮前,手里擎着一壶刚沏好的高碎,用挽起窄袖的纤纤素手招呼着柳傅年进来坐坐。
柳傅年从善如流的走过去,找了个空桌坐下,冲那少女笑答道:“我女儿,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生的特别可爱啊。”
少女转身给别的客人倒茶的空档,却不期然听到他这么一声回答,知这人向来诙谐,此时定是又在和自己开玩笑,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下的茶壶跟着晃了下,导致茶水倒扁了,洒了些在桌子上;赶忙收了心神,继续自己手下的活计。抽空转身回了他一嘴:“到却是个可爱的孩子,只是,公子一人是如何生出来的啊。”随后掩嘴轻笑着回到灶台上。
拿了一罐上回柳傅年放在她这里的碧螺春,放到茶壶里,拿开水沏了艳艳的一壶,提着来到柳傅年桌前放下,悄声道:“还是上回你留的那个,旁人我没舍得给。”说着,又低下头看了眼柳傅年怀里的孩子,伸手在那微有泪痕的小脸上戳了戳,惹来了不满的哼唧声,扁着小嘴,似乎又想哭出来了,柳傅年见状,为了能不在忍受那灌耳的魔音,赶忙抱起来哄了哄,又向少女要了一碗煮的稀烂的米汤,一股脑的给她喂下,这才终于消停,举起一只带着铃铛镯子的小手,拉着柳傅年胸口的衣襟,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来去够柳傅年的下巴,可终究却是因为身子骨太软而告终。
少女在一旁看的有趣,忍不住一把从柳傅年怀里要了过来抱在腿上,那孩子是吃饱万事吉,被生人抱了不哭也不闹,还乐呵呵的拿小脑袋在人家胸口蹭了蹭。少女看她可爱,就解了自己腰间挂的一个小香囊送到孩子手里,让她抱着玩。
柳傅年看她没有再哭闹,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桌上沏好的那壶茶说道:“那罐茶叶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就随你处置了,那茶叶不错,你沏了卖出去,也能要个高价钱。”随后又倒了一杯轻呷了一口,似是想到了什么,抬头冲少女问道:“对了,你爹的病,如何了?”
闻听此言,少女原本明艳的小脸迅速染上了淡淡的哀愁,眉间轻轻蹙起哀叹一声答道:“还不是老样子,一直拿药吊着一口气罢了,看诊的大夫都说,恐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天了。”
柳傅年安慰道:“好了,你也别太过忧伤,人各有命,老爷子今年也是知天命之年,想来心里也早有准备,只是恐怕最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你了,若是你在如此,岂不是让他无法放心而去。”
少女道:“他放心不下的,一直是我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如今若是爹爹走了,我就当真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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