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他语气已不再有问询之意,完完全全的通知给她,刚刚沸腾起来的心思又慢慢低落下去,杜蘅芜刚入宫不到一月,都晋了两次位份了,她不愿意应承附和皇上给杜蘅芜晋位,但皇上说的这样清楚坦荡,不管有没有他的偏袒喜爱,都不容她再质疑。至于李才人,家世低微,虽然容颜姣好,歌喉婉转,其实就是和嫣嫔薛衣媚一样的玩物,不足为虑。
她强作笑容,道:“杜芳仪入宫一月,已晋了两次位份,会不会引起朝野非议?”
皇帝扫过下首,一殿的嫔妃都在观赏歌舞,有几个还在紧盯着帝后,唯有一人埋头在啃果子。他好奇的凝神看了一会儿,发现那宫妃前面的几个碟子好像都空了出来,真真是亮眼的很。
他自幼见过的女子,吃东西都是浅尝辄止,唯恐被人说食量大,坏了自己的端庄体面。就是他在边关见到的闺秀,每次也刻意塑造少食的形象,就好比季贵嫔,出身于边关平民之家,自幼多有食不果腹的情况,自打入了宫里却也是吃猫食一般的精细,刻意向大家闺秀靠拢,反倒渐渐失去了自己的真意。
这样能吃的宫妃倒是少见,与他当皇子时在军中吃饭一样,食物珍贵,你慢一步就被别人抢光了,哪还用得着什么贵族的优雅。
他不由得抿唇一笑,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回应道,“区区小事,怎值得朝野的议论?”
陈武帝本是强势的君主,更有开疆拓土的功劳,是以在朝臣面前底气十足,甚少受辖制。
方景颐抬起头瞧了瞧,见大殿里人人都忙着谈笑风生,没人注意于她,打了个嗝净过手,心满意足的打量起众人。
这厢帝后正低声说着话,淑妃却坐不住了。
她笑着起身,举起酒杯遥敬皇帝,朗声道:“嫔妾祝陛下安康万年,岁岁有今朝。”
皇帝的视线这才被她吸引过来,见她亭亭玉立如同一株开的正艳丽的海棠,正轻笑着祝酒,挑了挑眉,也端起酒杯笑道:“朕也愿花开常在,年年相守。”
淑妃喜不自胜,竟是又倒了一杯酒,径自喝了下去,脸色红润的好似一朵娇花,“嫔妾谢过皇上吉言,您是天子,凡您所愿都受上天庇佑。”
皇上说出“年年相守”之时,众人惊讶淑妃的受宠,却也妒恨。修行浅的当场就露出了妒意,眼刀都不知道丢给了萧宝莹多少;修行深的笑容却也凝滞了一下,不是捏紧了帕子就是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心里不知闪过多少诅咒。
陈元昭看到众人神色各异,竟鬼使神差的又看向了角落里,远远看见那宫嫔已停下了进食,想来是吃光了吧。念及此,他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斟酒来掩饰自己不经意的情绪外露。
听到皇帝和淑妃的对话的回话,婉妃却是面色不变,轻轻的歪了一下身子,依在玫瑰椅的靠背上,垂下眸子不知在思量什么。
看见淑妃再饮一杯后,皇上也再斟了一杯陪她喝,众人心重嫉恨之意就更难以言尽了。
淑妃面色酡红的站着,笑起来娇媚可人,“皇上,春日盛宴,有花有酒有美人,才不负光阴。嫔妾请了一位妹妹相助,您请细看。”
她转过身示意自己的婢女石斛,石斛点了点头,小碎步跑着向门口而去,淑妃握着酒杯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等着什么。
且说嫣嫔,她素来心胸狭窄,没有愉妃那样的养气功夫,掐断了案前几支芍药还不解火。也不知在想什么,端着茶盏手一抖,有意无意就泼到了身旁萧婕妤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