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含光才学出众,为人玲珑,又是皇帝亲自提拔而起的新秀,说一声心腹也不为过。
陈元昭一扬眉头,沉吟道:“是方含光的妹妹,方含光为人出色,想必他的妹妹也差不到哪里去,朕竟是忘了宫中还有方卿的妹妹。”
宫里无数美艳娇柔的女子,只怕比满园的花儿还要多谢,皇帝怎么记得过来呢?若是有机缘的,得了皇帝的一二分青眼也好;若是没有机缘的,只怕等到花儿都谢了,辜负了青春年少,也终究是意难平。
平仲心想,嘴上却道:“新入宫的小主们还有好些等着皇上召幸呢,想必方大人的妹妹就在其中,皇上若是想见,您晚上翻牌子就是了。”
皇上翻了牌子,内饰们就会即刻去禀告,让小主们也好准备准备。等到皇上亲自到了,小主们宫门前的大红灯笼才会卸下来。
天暝月上,雍和宫里里外外都点上了灯,照的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有昭昭之势。
陈元昭散着头发,惬意的倚在榻上看着奏折。他觉得有几分闷热,推开窗户,外面远远的传来布谷鸟带着凄然的声音,春风却缓而温软,带着花熏染上的香味,又让人心生愉悦。
内侍潘范低头站在那里,等着他翻牌子。
陈元昭深嗅了一口春日的清香,满意的坐在榻上,“来人,给朕束发更衣。”
“就翻方才人的牌子吧,朕记得住在旖霞阁。”他心里还想添一句,就是芍药宴上那个最能吃的。但只有平仲才知道,现在说了潘范也不懂。
潘范心里一咯噔,心想这下坏了,也不敢抬头看皇帝,把头又低了几分,讷讷道:“皇上,方才人的绿头牌还没制好呢。”
他心下着实有几分慌张,眼珠子都在地上乱瞅,就是不敢抬头看皇上一眼。皇上兴致这么高,自己要是扰了他,那可真是,要折在这儿了。
紫宸殿内一时安静起来,衬的窗外的鸟声更加响亮。
给皇帝束发的小宫女也战战兢兢的,不敢觑他脸色,大气都不敢喘。
陈元昭面上的笑意一下子退了个干净,沉声道:“一个月了绿头牌都没制好,内务府和敬事房都忙什么了?”
潘范赶紧跪下,皱着眉头颤声道:“皇上,方才人的绿头牌原是好的。几日前不知怎的,竟折断了,内务府这才重做的。”
他在心里暗骂,哪个挨千刀的把方才人的绿头牌给弄折了,这也巧了,皇上早不翻晚不翻,偏偏这一会儿记起了有这么个人。
内务府也是,这么个玩意儿做了一旬也没好,找死呢么!
“你是干什么吃的,怎早不回禀呢?”皇帝面色喜怒难辨,静静的等宫女给他束好头发。
潘范嗫嚅道:“奴才,奴才想着皇上日理万机,这才……是奴才失职,请皇上责罚。”他话还没说完,皇帝已随手拿了案上一本书,朝他掷了过去。
“朕做事,何时需要你置喙了?欺上瞒下,真是长本事了!更何况连个绿头牌都看不好,朕要你何用?”
殿内一时只剩下潘范带着哭腔磕头求饶的声音,他一边哭一边想,他要是还有命回去就把那使幺蛾子的人给揪出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平仲正巧一路小跑着进来,他带着喜色,擦着额头上的汗,正要开口,看见殿内的场景,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上前回禀,“皇上,奴才有事回禀。”
皇帝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又走到窗前,道“说吧。”
“皇上您吩咐的事儿,奴才打听过了,是旖霞阁的方才人,皇上您说这多巧啊!”平仲笑嘻嘻的回道。
摘藤萝花的女子,被皇上称赞有林下散朗的小主和早些天被皇上笑称“能吃是福”的小主竟是同一个人,这可多巧啊。
这位小主的兄长方含光,也是皇上中意的朝野新秀,看来方小主也是福缘深厚啊。
陈元昭转过身来,虽脸色沉沉的,却也好奇道:“不曾认错人吧?”
平仲见皇上脸色好看了几分,笑着说:“千真万确,奴才原也奇怪,再三确认过才敢来回禀皇上呢。”
陈元昭不耐烦的看着跪在地下屏气凝神的潘范,不由得又生一股闷气,“滚起来吧。回去好好查查这是怎么回事,着内务府紧着做,朕明天就要看到方才人的绿头牌。”
潘范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连声道:“谢皇上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他胡乱抹了抹泪,小心的开口:“皇上,您还要翻牌子么?”
陈元昭竟想了一会儿,看着各宫妃嫔的牌子,不知怎么想的闭上了眼,指尖一一点过绿头牌。
他忽然停下指尖,睁开眼瞧了瞧,牌子上是“丽正宫清妙阁才人姚氏念谙”,沉吟着思索了一会儿也没记起是谁,“就这个吧。”
“皇上移驾清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