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最近皇上可有什么动静,我记得大约两个月前,你说“天罚”有暗中出城的迹象?”
“是的,属下办事不力,负责跟踪的飞影追踪到溧阳附近的时候,没了消息。此事目前仍在调查,据苍龙说,龙影的人也在溧阳离奇失踪。此事多有蹊跷,仍在调查。”
“若是“天罚”也介入江湖,便交给苍龙去办吧。你只管朝堂之事。。”
“前些天户部尚书杨志贤同几个同僚说起右丞相之死,觉得颇为蹊跷,准备再面圣,一想复查当年血案,二想推荐大学士杜枫为右丞相,替陛下及相爷您分忧。”
“这个杨志贤,不好好做他的财政大臣,倒是惦记起分外之事,难不成要结党营私。况且,右丞相当年满门被杀的血案,凶手已经伏法,又要再起风波,唯恐朝廷不乱?”张必知说罢,猛的一甩衣袖。
“属下明白”白凤微微一笑,款步上前,纤纤玉手,轻抚张必知后背,“相爷不必与此等腐儒置气,属下必然处理妥当”
“另外还有一事,与“明月”姑娘有关。”
“哦?那个和云天混在一起的风尘女子?”张必知微微皱了皱眉,“云天又惹什么麻烦了”
“那倒不是,只是几个月,除了与少爷有些交往外,似乎还与刑部尚书的公子暗中往来”
“可有不妥?”
“朝堂之上并无不妥,只是刑部素来归属陛下一方,如此不甚妥帖”
“云天知道此事吗?”
“昨日已经禀报少爷”白凤又替张必知倒了一杯茶,轻轻送到跟前,微微一笑。
“嗯”张必知点点头“难怪他要出城……”
“近期多盯着太子动向,还有四皇子瑞泽。我今日上朝,面见皇上,感觉两颊通红,神采奕奕,只是,须发枯槁,四肢纤瘦,丹药之力,似乎反噬极强”
“张天师目前正在替陛下炼制“易经丸”,说是能够脱胎换骨,重获青春。陛下深信不疑,正遍寻天下奇石,助张天师马到功成。”
“呵呵,这个张天师,你查的怎么样了”
“啪啪”白凤轻轻拍了拍手掌,只见环绕着大店周围如同中药匣子一般的柜子中,一个方格自动打开,一张白绢飞了出来。
“相爷请看”白凤将白卷展开,轻轻递到张必知手中。
“呵呵,原来是她的安排,好,很好!”张必知看完后面色忽然阴郁起来。
白凤将白绢收回,捉住白绢的一角,轻轻一甩,“呼”的一声,白绢竟自燃起来,转眼化为灰烬。
“白凤,帮我备上礼物,我要去见四皇子入瑞泽!”张必知说完,大踏步的出了飞凤楼。
一抹阳光穿过朱红的窗棂,斜斜的落在白凤统领的雪白精致的脸上,带着一层暖暖的金色。
“问是谁家悲喜事,却教余晖陌陌来”
“哎呀~”张云天也窜出了丞相府。从书房出来,到相府门口,一路上拍了五六个丫鬟的屁股,让惊叫声从内院一直跌宕起伏到大门口
“找明月去”张云天按了按掖在胸口的二十万两银票,“好好耍一耍!”
“凤蝶飞舞醉花香,小生我青春得意,须要把那花魁摘,莫要辜负了好时光,咱俩……”张云天一步跳上门口早就备好的马匹上,哼着小曲,浪荡而去。
红柳院位于城中玉黛湖畔,坐在红柳院中,不仅可以抱的满怀风月,还可以对酒当歌,望尽秋水,入夜彩船红灯摇曳,水面桨声灯影,醉人心魂。所以,但凡能够来红柳院的公子,非富即贵,只是,张云天更是贵客中的贵客。
自从张云天与明月如漆似胶以后,明月再未服侍过他人。
“月儿~”张云天喝的兴起“来一首,唱个曲儿,”
“好~公子喜欢什么?”明月笑盈盈的摘下琵琶,轻轻拨动调音。随着指尖的轻轻抚动,一连串的音符,仿佛一把翡翠珠子撒在白玉盘中。
“秋暮,乱洒衰荷,颗颗真珠雨。雨过月华生,冷彻鸳鸯浦。池上凭阑愁无侣。奈此个、单栖情绪!却傍金笼共鹦鹉。念粉郎言语。”明月轻启朱唇,缓缓吟唱着。
张云天在烛光闪烁里,定定的看着这张美艳动人的脸,朱红的小嘴,一双春水荡漾的眉眼,无比的心醉,想想一年的双宿双栖,帐底销魂,不觉得浑身燥热起来。
“来,坐过来”张云天一边涎着脸笑着,一边急切挥手叫到。
“噗嗤”明月用手背轻轻遮住小嘴,轻斥道“看你那着急的样子”
说罢稍微整顿了下衣服,坐到了张云天的怀里。
“公子,这次出京,要多久回来?若是明月想你了,怎么办”
“月儿莫急,最长半年光景,你若是想我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说罢,张云天转身从身后掏出一幅卷轴。“你若想我了,尽可以打开看看。”
明月听罢,伸手取了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二人的春宫图。登时羞红了脸,用手反复捶打张云天的胸脯
“你这个坏蛋,你这个坏蛋!”说罢就要撕掉画卷。
张云天一把抢过画卷,重新卷好。顺势将明月压在身下,“你刚刚说我哪坏?嗯?”手开始上下不老实起来。
明月被气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不说,眼里流下了泪珠。
张云天一看玩笑开大了,赶忙爬起来赔不是“月儿,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呀,小生这厢给你赔礼了”。说完竟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挤眉瞪眼的,想逗明月开心。
明月缓缓坐起来,脸上有些凄然的样子“明月身在青楼,为人所不齿,自知下贱,不敢怪罪公子”说罢,垂头默默无言。
张云天顿时急了,一把抓住明月的手,说“我错了,月儿,你也知道,我没个正经,其实我心里也难受得很不想跟你分离,我带了礼物给你,你看!”说罢转身又去包裹翻找。
明月气的只是不理。
张云天拉着明月的手说“你看,月儿,这是什么,”
明月仍是低头不理。张云天有些着急,“你看呀,”说罢,把那东西举到了明月面前。
明月一看,竟是一截树枝,不解的看着张云天。
“月儿,这是我窗下的一株桃花树上的枝丫,我把它剪了下来”
说罢牵起明月刀的手,来到了窗前,找了一个闲置的花盆,动手把桃花栽了进去。
“月儿,你以后每日浇灌。等到花开的时候,我一定会乘着船,满载着一船的星辉,来接你,那时候,你只要站在这个窗口,看着我就好,什么都别说,因为,我有千言万语要告诉你。”
“公子……”明月动容的看着张云天。
“等我回来,你不再是明月姑娘了,你是张夫人!”张云天定定的看着明月。
“公子,”明月一头扑进了张云天的怀里。两人一年的时光,仍历历在目,仿佛一张又一张画卷。在眼前飘过,两人相遇湖上,相约去捕捉萤火虫,自己生病时,他的日日探视,悉心照料,两人雨中漫步,看杨柳风情万种。。。
张云天轻轻的摸着明月的秀发,深吻她的眼睛,弯身抱起了一池盈盈明月,走向床笫。
清晨,明月在疲倦中醒来,一夜的狂风暴雨,令她腰肢酸痛。她起身吩咐下人送来早点,又回到床边俯身看着还在沉睡的张云天。这样的鼻子,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眉毛,这样的公子,以后就是她的相公。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世界最幸福的人,不觉的微微一笑,爱一个人很累,但是两个相爱的人却是如此幸福。
正想着,张云天猛的伸出手,一把又把她拉到了怀里。
“看什么,”张云天嬉笑着说“再看我就吃你”说着再次把她拖入了云雨之中。
两人吃过早点,张云天要回去准备,明日出发。两人依依惜别,难舍难分。
“这块香送你,”说罢张云天从怀里摸出一饼香“我只有这一块了,这是上次异族进贡送来的,我用了一块。还有一块给你。此香味道清幽,闻后能令人心神荡漾,仿佛进入仙境,你若想我时,可以焚来试试。”
然后又从怀中取出银票二十万两说道“我此去半载,这些钱给你打点鸨母,剩余自己花销,等我回来即可!”又一一嘱咐详尽,方才不舍离去。
红柳院外,水波荡漾,水面飘浮着细细的柳叶,泛着微微的黄。
张云天看看高远的天空,碧空如洗,昨日还在的片片白云,都不知散去了哪里,好像他浮华一世的人生,一场又一场聚散,每次一梦醒,都没留下任何痕迹。
过往一切,渺若云烟,梦中万象森罗,皆归尘土。
他回头看了看红柳院,看了看俯在窗口,一身娇艳,淡妆浓抹的明月,看着她奋力的挥动的手臂,和热切的眼神,硬硬的挤出了一个灿若千阳的笑脸。
张云天一步踏进父亲的书房,径直走到一块书柜前,轻轻的拉出了一本书。
“哗”的一声,整个书柜向侧方滑动,露出一趟宽敞的阶梯,张云天微微一笑,晃晃荡荡的顺着台阶走了下去,下面才是真正的“议事厅”。
两天以后的一个早上,收拾整齐的张云天已经坐着马车,带着几个随从,出了城门。马车刚要起步飞驰的时候,一个丞相府的仆人快马加鞭从后面赶了上来。
“不好了,公子,不好了!”那人从马背上一头滚下来,跪在马车前,低头禀报。
“慌什么啊,狗奴才”张云天懒洋洋的问“难道天塌了不成!”
“不好啦,公子,红柳院来报,明月姑娘,明月姑娘暴毙在卧房内了!”
“哦……”张云天掀起轿帘,从小窗户低头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日常跟随自己的小厮“怎么死的,卧室里可还有他人?”
“卧室里并无他人,明月姑娘死在窗前的一株桃栽前,面带微笑。室内贵重物品并无遗失,红柳院已经报官,老鸨向起少爷与姑娘情深意切,特着人来相府禀明。”
“知道了,去吧!”张云天收回了手,轿帘缓缓落下。
轿子中的张云天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
他定定的看着轿子里绣着大红牡丹的内里,那红艳艳,金灿灿的一朵又一朵的花,开的浓艳热烈,经久不衰。
忽然,一样东西在帘边轻轻晃着,他仔细看过去,竟是一个手工香包,香包上绣着明月,天涯,和“但愿人长久”的字样。
他忽然觉得很累,又有些烦躁,好像失去了什么本以为可有可无的东西,却又忽然患得患失起来。
他一把拽下香囊,顺手从小窗户扔了出去。
“嗯,昨晚估计没睡好……”他想。
路,漫漫而长远,这驾精致马车,带着风雨,带着寒意,一点点的,一点点的隐入尘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