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蛆虫微小至极,尽数钻入了火龙的鳞甲,啃噬着它虚化的灵脉。
火龙在半空中只是挣扎了金光一现的功夫,便被土崩瓦解,只剩漫天飘散的火系灵力。
司徒北音扶着司徒青棠站立在树杈上,手心又是橙光一闪,仿佛刚才那群来势凶猛的蛆虫从未出现过。
“啪,啪,啪。”
二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拍着手落在了对面树枝上。
这人带着半张魔族的皮所制的面具,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貌,腰间长刀还裹在鐾刀布中,似乎未把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放在眼里。
“凝气术练得不错啊,不愧是宫年师尊座下的关门弟子。”
“晚辈愚钝,承蒙宫年师尊教诲,不知先生所为何事?”
司徒北音不动声色地将司徒青棠拉到身后,躬身作揖。
“哈哈,好一个晚辈愚钝。如此情急之下能想到以蛆噬龙,不简单呐。”
那男人手指朝司徒青棠一勾,一条细长的红绳猝不及防地将她拉到了自己身侧,那似乎是件上品灵器,司徒青棠发现在被红绳触碰的那一刻,自己神识和灵脉中储存的灵力瞬间被抽干,仿佛油尽灯枯。
不知是不是巧合,红绳窜出的那一刹那,树下那十几具修士的尸体在突然像是被往前一扯,仰面倒下,砸在杂草丛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小姑娘,来,你来说说,要是师尊知道自己迫不得已收下的废物弟子竟是大祭司一脉的后裔,还会拼命守着不周山上那座死城吗?”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一直握拳背在身后的右手忽然伸出,两只橙色的小虫在其掌心蠕动。
此话一出,司徒青棠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陡然红了眼眶。
司徒北音则死死地盯着他,双拳紧握,一向有意克制的灵力仿佛脱缰的野马,疯狂翻涌。
“别急,我还知道更好玩的——”男人扯了扯手中的红绳头,将司徒青棠束缚地更紧,
“司徒青棠,原名千棠,半神族千家葬海氏幺女。呵呵——”
男人低声笑了起来。
“小朋友,我很想知道,你这小媳妇到底是怎么拐来的,你那圣女娘亲没有教过你吗?有违纲常的缘分是不会结果的,特别是——哈哈哈——”
“闭!嘴!”
司徒北音额角青筋暴起,瞳孔由圆形变化成了骇人的菱形,灵力化成的长剑,橙黄色的土系灵力中竟隐隐夹杂着几分若隐若现的赤金色,此剑一出,似乎方圆百里的都广大地都黯然失色。
长剑刺向对面,原是剑意如锋,气势如虹,却在正要斩断男人身前虚浮的两根红绳时反被那田蛇粗细的红绳绞住,男人二指一牵,长剑寸断。
“祭司传人,看来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哇!第一次?”
男人戏谑的声音响道,两根红绳在空中虚晃两下,尽数吸食了碎剑的灵力,朝司徒北音袭去,似乎又粗了几寸,说田蛇是不恰当了,该拿蟒蛇形容。
司徒北音灵力耗空,面色惨白地晕厥过去,眼见得是无法躲避,司徒青棠急得差点儿连人相都维持不住。
就在这时,一条璀璨晃眼的银鞭子横空扫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二红绳拦腰斩断,又环回半圈扇形,直指男人脸上面具。
天色已暗,婆娑树影间,又一身影落在了几尺之外。
“三师兄!”
司徒青棠见来人也是一身白底凤纹的衣袍,知是自家三师兄来救,不由大喜过望。
黑衣男人险险躲过攻击,看清那鞭子,却是突然发问,语气中甚至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惊慌。
“三儿?你拿的是你家宫年师尊那副宝贝金银锁里面的银锁?他也来了?”
持鞭的青年背着夕阳,看不清神情,挥鞭动作依然凌厉,
“前辈莫慌,师尊并未到此,只令我一时辰之内带回小师妹,特解封此灵器,用作万里缩地之契。”
男人一面以灵识探查,一面仓促躲过两鞭,确认了宫年确不在此间,方干笑两声,将绑着司徒青棠的红绳一甩,对准银鞭攻势最密集之处掷去。
“我此行本为司韶而来,这女娃你就带回去罢。”
银鞭乍停,司徒青棠双手撑地勉强站稳,就听得身旁的三师兄吴醉和面具男人隔空话传话:
“司韶?”
那边沉默片刻。
“就是司徒北音,咱有用。”
“地界?”
“老子。”
吴醉垂眸,司徒青棠看见银鞭在其手心化为一条细细的银锁腕链。
“别弄死。”
“知道了。”
银锁上万里缩地术的所需的大量灵力开始燃烧,缕缕青烟在空中摆成阵法的雏形。
司徒青棠灵力尚未恢复,浑身脱力,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然伸手,攥住吴醉的衣摆,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方才猩红尚未褪尽的眼眶中似乎有水滴滑落。
“三师兄,你快救救北音哥哥呀!他是你师弟呀!”
“师傅没说要救。”
她不觉,自己的鳃在眼睑下三寸处一张一翕,这是她们这一族人相无法呼吸时才会出现的半化形相。
天边忽然下起了细雨,不似寻常夏雨瓢泼,倒似在替女孩流泪。
豆大的水滴顺着白玉的脸庞滑落,划过女孩腮上的三片软鳞。
吴醉看见司徒青棠脸上三道浅蓝色的浅沟,眉峰轻挑,有些惊讶。
“三师兄我求求你,救救北音哥哥,救救他,好不......”
“勿闹。”
吴醉轻呵一声,神色很快收敛,转动了一下无名指上古朴的空间戒指,将司徒青棠收了进去。
他目光不明地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兀自将腰间防水的鐾刀布盖到晕厥的司徒北音身上的男人,转身踏入青烟袅绕的万里传送阵。
青烟隐约向着北方散去,弥留在黄昏下几片烟青,搭讪细雨。
男人没戴斗笠,旁若无人靠着一棵枯树坐下喝酒,三口酒下肚,枯树颤动了起来,
点点新绿自狰狞的瘤疤出冒出,地上花草向着它,将最骄傲的花冠贴向地面。
“哎,有本事别拜呀。”男人冷笑,用手中的酒葫芦拨了拨身边低伏的杂草。
岣嵝的残木上熙熙索索地落下陈皮,露出内里新生的纹理,层峦叠翠的参天古树向它弯出了棱角。
“嗯......才十八年,大祭司,建木,四大护法,三元归位,又有得忙喽。”男人极其恶趣味地将身上树皮尽数抖落到司徒北音的身上,欣赏着林中震撼人心的万物朝臣,砸了咂嘴,语气颇有些假没休够的遗憾。
粗壮的旁枝毫无章法地不停伸长;新生的树叶如爆竹般陡然舒展,在枝干上重重叠压,树上的一切无序得毫无章法可言。
“哟,这回挺乱的嘛。”男人仰头估测了一下方位,三股红绳长驱直上,摘下了隐藏在枝叶中的果实,拎起司徒北音,御风离去。
残阳势微,黑云翻墨,林外兵戎之声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