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雨幕中,摄影棚的周围都是五颜六色的雨伞,大雨如注,浇透整座衡京市。
阮舒穿着湿衣服站在大楼角落,头发黏糊糊的粘在一块儿,蓝白相间的工作服犹如起了静电般,死死的粘连在肌肤上。
赤裸的脚心是钻心的凉,它顺着脚心的筋脉,一寸一寸蔓延至浑身各处,就像是被凌迟一样,缓慢却坚定。
关于秘密退婚被曝光的事,在阮舒的眼中,纯属是个意外。左不过是人们习惯性地把它放大来看,想要从中挖出不同的说辞。
天如墨一般的黑沉。
眼下除了摄影棚的闪光灯,远方有若隐若现的汽车灯飘荡过来,阮舒的衣袂被吹得翻飞,可她就站在那儿,巍然不动。
那辆车停在摄影棚旁边,后排走下来个男人,他个头不矮,左手撑着伞,那人似乎循着目标而来,下车直接朝阮舒走去。
黑色的伞在夜色中融为一色,面前缓慢走来的身影,让阮舒的瞳孔猛然一缩,僵硬的好像一樽雕塑,带着一股极度的压抑感。
耳边的雨声和风声逐渐褪去,男人很快便走来,阮易枫的眼睛飞快扫过她,视线定格在那双被雨水泡的发白的赤脚上。
意料之外的,阮易枫竟没有出言嘲笑。
阮易枫的到来,引得摄影棚的人议论纷纷。明眼人都清楚,阮舒已经被赶出阮家。这回阮家主动找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阮易枫是阮家的长子,也是她的哥哥。
阮舒将拳头攥紧,太阳穴的筋蹦蹦跳,她生平最落魄的一次,竟然被阮易枫撞见,这以后恐怕会被他笑掉大牙。
摄影棚中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没过雨声。他们的言语不堪入耳,难听荒诞至极。
阮舒尽量让自己不去听他们那些肮脏的声音,凉凉的开口:“你有事?”
阮易枫笑的欠揍:“有事。”他往台阶上缓慢走了两步,扬头望着强忍怒气的阮舒,嘴角的笑容更加放肆。
阮舒最见不得他这幅嘚瑟的样子。
“阮易枫,你有屁就放,别笑这么贱。”阮舒的语气冷淡到不行。
“阮舒你还真是嘴上不饶人。”阮易枫把手中的另一把伞递给她,收敛起吊儿郎当的模样说:“咱妈找你,现在跟我回去。”
“成曼丽找我?”阮舒挑眉。
阮易枫听言微怔,“阮舒你真的是……”他不满的皱了皱眉,没往下说。
阮舒踩着浅浅的水面走下台阶,她垂眼掠过阮易枫掌心躺着的那把伞。
静默半晌,她宛然一笑,犹如笋尖细长的五指,直接夺过阮易枫正打着那把伞。
伞没了,阮易枫瞬间被倾盆大雨淋了个透,从上到下,从头至脚,湿了全身。
他那平整的黑色西装泡了水,变得皱巴起来,阮易枫又好气又好笑,一脸的无奈。
他无可奈何的重新打开另一把伞,抬脚跟上走在前面的阮舒。
而摄影棚的人看到这幕,声音更高。
就连认真摆拍的陆星难,也不由得停下动作,脑袋后面有零星的雨点飘进来,凉意顺着肌肤表层渗入筋脉里,后脖颈都有股湿湿的黏腻感,他却纹丝未动。
蒙蒙的雨丝飘落在他的黑发上,顺着发丝爬到脸上,陆星难睫毛纤长,上面透明的水珠,随着他眨眼的动作颤颤巍巍的挂着,欲坠不坠。
而这幅场景,被何染迅速捕捉到,她低头看相机,干净的屏幕上呈现出的是一副绝美的照片,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后是蒙蒙星星的雨点,几盏路灯极度缩小,像渺小的星。
阮舒经过摄影棚,向何染说:“何组长,我现在有些事情,需要先走一步。”
何染看到阮易枫的到来,再不敢多说什么,脸上挂了抹笑:“好,明天见。”
阮舒默默望了陆星难一眼,碰巧,他也正看着自己,只半秒,陆星难便挪开视线。
上车前,阮易枫从后备箱给她拿出一双鞋,一件外套,单手撑在车门上,故作嫌弃的说:“你赶紧穿上,省的等会儿感冒了,还要传染给我!”
阮舒:“……”
车子开的飞快,疾驰在无影的夜里,两侧的路灯宛如墨中的白点,照亮漆黑的夜。
阮舒打着伞走到别墅门口,脚下的鞋子沾了泥土,她也不脱,伸手推门而入。
纯白色的地板上,留下一道泥色的脚印。
而在宽阔敞亮的客厅中,成曼丽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的沏茶。
听见门开,成曼丽漫不经心道:“舒儿回来了?”
“你找我,又有什么事?”阮舒问。
成曼丽端起茶壶,转过头看她,却看到湿成落汤鸡的阮舒,毫无征兆的,成曼丽的嗓音染上几分笑意:“你爸昨天跟我讲,你虽然被盛家的人退了婚,但是他家的二儿子,盛迦轩,愿意不计前嫌继续接纳你。”
这话阮舒听得明白。
“我不愿意。”却也拒绝得干脆。
成曼丽拿起茶杯往嘴边送,她轻轻吹开上面漂浮的茶叶,语气逐渐生硬:“阮舒,这事儿可由不得你,你爸是让我通知你,不是让我跟你商量!”
阮舒狠狠掐住手心,平静的眼中猛地变得凛冽起来,像啐了层寒冰。
宁静的客厅如同死寂的修罗场,阮易枫站在门外,透过玻璃门偷看里面的情况。
阮舒从沙发上站起,蓝白的工作服还在往下淌水,滴答滴答,速度极缓。
她硬邦邦的开口:“成曼丽,你没资格和我说这话。你连你自己的身份都没搞清楚,就想借阮诚南的口逼我订婚?”
成曼丽被她的话气到,她成曼丽确实不是阮舒的亲生母亲,是个后妈。但是嫁给盛家这事儿,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成曼丽将茶杯一摔,嗓门顷刻高了几分:“行!阮诚南就知道你会拒绝,所以,阮诚南还让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同意跟盛迦轩的订婚,你爸就会和陆家进行联姻。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陆家?!”阮舒懵了。
阮氏和陆家算是衡京最有名的两个集团,两家在商场上的纷争连年不断,可饶是如此,阮氏和陆家仍然不分上下。
成曼丽冷哼道:“对,就是你想的那个陆家!”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