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里有凡人修仙,亦有凡人修魔。
然而修魔总比修仙容易。
长安扣住泠落的手腕,板着一张脸道:“这一招擒拿已经教了你上万遍了,为什么还是没学会?!”
长安恨恨地咬牙。
前几天就特意让她练了一个上午,看上去练的还不错。可……自己才离开了一个下午,就练成这个鬼样!
“手!用力抓!轻飘飘地没吃饭?!”越来越严厉的长安抓着泠落的手臂一招一式地比划。
“诗经论学你不肯学就算了,连武学你也不肯认真吗?!”
泠落轻轻地摇头,别过脸。
长安还是怒不可遏,但也没有在责骂泠落——同一件事上他只会骂一次,要是不听,他就上手了。
“摇头什么意思,说话!”
泠落颤抖着身子说道:“师傅,我会好好学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恐惧:“师傅……救我……”
啪,毫无征兆地,她两眼一闭就倒在长安怀里。
长安眼睛一下就瞪得老大,吓得手都不知该怎么放,只能顺着她的动作跌在了地上。
他巴巴地喊了两声见人没反应,又切了脉,无奈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夫,只探出了人没死。
忽地,从泠落身下渐渐渗出了点点血液。
长安鼻翼稍动,意识到泠落应是受了伤。
什么时候?谁敢伤她?
长安眼里迸出杀意,将人抱起直冲城里。
沙城里有一名会医术的妇人,曾给妖类凡人治过伤,说不上很厉害,但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吧。
妇人看见长安就想下跪,但马上就被长安打断:“先看人!”
妇人的探了探泠落一直在冒冷汗的额头,有些犹豫地让长安把人抱到了帘子后面的一张小床上。
“大人还请回避一二。”妇人毫不客气地赶人。看长安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登徒子。
长安很不明白这种眼神为何会在自己身上出现,但他还是尴尬地站在了外面。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厚重的黑布后响起,听的人心痒痒。
好一会,妇人憋着笑出来,身后是一脸通红的泠落。
泠落看见长安就眼神飘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长安不明所以,看看妇人又看看泠落,疑惑道:“你没事了吗?伤好了?是谁伤得你?”
在这沙宫里,还有谁能伤到泠落?有谁敢伤她?
长安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泠落动动嘴巴,还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长安的耐心渐渐告终,脾气就踩着耐心的尾巴上来了。
“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本君的?!”长安紧盯着泠落,眉宇间一片不耐烦。
妇人“哎”了一声,责备道:“大人怎能如此凶恶,这种事情让人家姑娘怎么开的了口。”
这种事情?
长安满肚子的疑问。
……
现在想想,自己好像只记住了泠落满脸通红的样子。
回忆纷至沓来,炽热得令人心口发疼。
要是当时自己能多关心她几句,妇人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的吧。
长安忽地就笑了。
真想再看一遍,泠落满脸红霞的样子。
原本是嚣张的如同扎人的刺猬,竟也能脸红成那般模样。
血池下的长安就这么想着泠落,心里就是一片草木荣华。
他轻轻地挣动锁链,原本只是扣住手腕的锁链霎时贯穿腕骨。
长安的额角迸出青筋,侧头吐出了一口血沫。
两天了,他身上的魔气已经消退不少,而堕神的罪恶印隐隐发热,就连灵脉也被血池里炙热的血气融连,游走在他体内。
熔浆在自己身体里乱逛可不是什么好感觉。一如现在。
……
泠落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
琵琶骨,腕骨,肋骨……
泠落抬起眼,在黑暗中描绘长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