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痕阁是整个将军府除谢镜渊住处外,把守最严密的地方。今夜月色暗淡,琉璃瓦边缘泛着惨淡的光。屋檐四角立着的仙人兽向月而望,却只能留下一抹黑色的剪影。
九庸敏锐嗅到些许不寻常的味道,他握紧腰间佩剑,不知疲倦似的在门口来回巡视。就在此时,他不知发现什么,忽然顿住脚步,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捻起一粒碎石朝着东面树梢用力一击。
“簌——”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悄然落地,扑棱了两下。府兵跑上前去查看,结果发现是只夜鸦,翅膀犹在扑棱不休:“大人,是只雀鸟。”
九庸声音冷酷:“继续巡视。”
谢镜渊下了死命令,闲杂人等敢踏入余痕阁半步,杀无赦。不管是人还是畜生,九庸都一律视之。
就在刚才,此处已经闯入了三名晋王府派来的细作,只可惜连门都没挨到,就已经被九庸就地斩杀。他不需要拷问那些人什么,既然被派出来了,就一定是死士,不必做无用功。
地上血痕未干,无声彰显着刚才发生过什么。
然而九庸千防万防,却没想到余痕阁还是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将军有令,闲杂人等敢入此地,杀无赦——”
九庸睨着深夜前来的楚熹年,腰间长剑锵地出鞘,剑锋寒芒一闪,直接搭上了他的脖颈。
“大胆!你敢对我家公子无礼!”云雀见他拔剑,上前一步直接挡在了楚熹年身前,对着九庸怒目圆睁。
九庸不理,目光直直盯着楚熹年,仿佛在看一个死物:“再近一步,格杀勿论。”
楚熹年手中提着一个白绢蒙的灯笼,不知为何,极其明亮,将青石地面照得莹莹发光。他对自己颈上横的剑视若无睹,笑了笑,抬指隔开:“你想杀我?”
因着他的身份,九庸抱有很大戒心,心中升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备:“奉将军之命把守此处,旁人不得入内。”
云雀哼了一声:“你们将军既已嫁给我们公子,那便是姻亲之好,又怎么算得上是旁人?将军是你的主子,我们公子自然也是你的主子,怎么,你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九庸冷笑:“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你若不信便上前一步,看看我敢不敢杀。”
云雀闻言气势弱了一瞬,她下意识回头看向楚熹年,却见他已打着灯笼,径直步入院内。说时迟那时快,九庸手中长剑一掷,嗖一声没入楚熹年脚边。
“……”
楚熹年终于顿住脚步,他转身看向周围严阵以待的众人,笑如清风明月,慢声道:“我来将军府已有几日,却还未曾来此处看过,怎么,进不得?”
九庸带人走上前,愈发觉得他是奸细,将长剑从地上反手拔出,声音冷冷:“自然不能。”
楚熹年若再近一步,他绝不留情。
楚熹年淡淡垂眸,转了转灯笼手柄,袖中好似藏着一张小小的纸片,只是看不大清。他自顾自笑了笑:“九庸大人防贼似的防着我,万一让真的盗匪进去可怎么好?”
他这话暗藏深意,还没等九庸理解其中意思,只听云雀忽然指着窗户惊呼出声:“里面有人!”
九庸下意识看去,却见窗户上飞快闪过一抹黑影,脸色当即大变,也顾不上楚熹年了,立刻率人破门冲了进去。
云雀指尖藏着一粒石子,在九庸冲进去的瞬间,直击窗框。只听当啷一声响,窗户应声而开,看起来就像刚才的贼人直接破窗而逃了一样。
黑漆漆的房内掌起了灯,内室一览无余。九庸冲进来,见窗户大开,被假象误导,立刻分出一队人马前去追踪,自己则飞快检查里面的东西是否丢失。
云雀站在外间,神情紧张,下意识看向楚熹年:“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楚熹年淡定吹灭了手里的灯笼,并将手中的人形纸片撕碎扔了进去。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自然是回屋去比较好,不过就怕有人不让他们走。
“站住!”
果然,他们未走两步就被守门卫兵拦住了。
楚熹年早料到走不脱,余痕阁刚刚闹了贼,他们又刚好在此处,嫌疑实在太大。对云雀道:“无碍,我们就在此处待着。”
谁也不知他在弄什么名堂。
出了这么大的事,谢镜渊怎么可能不被惊动。然而就在他深夜匆匆赶来时,却见楚熹年正站在庭院里,想起有人通传刺客闯入,面色微不可察的阴沉一瞬。
他无声攥紧指尖,不知在想些什么,走到楚熹年面前,声音平缓,却让人脊背发寒:“你为何在此?”
谢镜渊想起今日自己对太子说过的话,眼皮子跳了跳。说不清为什么,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名暗火。
楚熹年仍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皱了皱眉,看起来有些犯愁:“我夜深难以入眠,便想出来走走,谁曾想被当做了贼人,将军,实在是……冤枉。”
后面两个字很轻,带着几分散漫,仿佛说的不是“冤枉”,而是“甚好”。
谢镜渊当然不会信楚熹年的片面之词。他掩在面具下的眼睛空洞漆黑,一眼望去见不到底。唇角微勾,缓缓扯出一抹残忍的弧度,在楚熹年耳畔低声问道:“你确定贼人不是你?”
气息冰凉。
楚熹年故意一怔:“将军这是在怀疑我?”
谢镜渊现在像一条嗜血的蛇,死盯着猎物,对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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