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里整日待着,阿沅无聊至极,除了逗逗还是小娃娃的曼兮,就只能靠观蚂蚁搬家、蚯蚓引洞来解闷,春竹能出府去买个线团她都羡慕不已。
知道她闷的慌,当她在府院内的槐树上睡着时,灵竹怕她摔下来,想叫醒她,可看她睡得香甜又不忍,只好找春竹拖了好几张大毯子铺在树下,以防阿沅不小心摔下来。春竹一直说不会摔下来的,小姐会轻功,根本不用担心,可灵竹不听她的,兀自铺上了毯子。
祖母瞧她蔫蔫的,叫她来给自己捶背捏腿,同她聊天解闷。为了能让她出府喘口气,还特意让后厨负责采买的陈七买了荣景斋的桂花糕,派阿贵带着她送到荣昌伯爵府去给何如烟。上次何如烟来时有提到荣景斋的糕点甚好,自己尤爱桂花糕。
这样迷迷糊糊地过了半个多月。这日阿沅和春竹、灵竹在院内踢毽子,母亲过来道:“明日你跟着曼舒和曼泽一起去书院。已经跟书院那边说好,你去跟大班。”
阿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书院?念书?”
“对。去书院念书。”
阿沅的肩头顿时颓了,拧着眉头道:“又念书啊?”
“念书多好啊!我还想念呢!”春竹兴兴道。
阿沅斜怼了她一眼,“那给你念好不好?”
“可以吗可以吗?”春竹两眼放光地看看阿沅,又看看夫人。
灵竹怏怏道:“你可以去当书童!”
“人家想想还不成吗!”
“你呀,还是少做梦多做事的好!”
被灵竹这么一说,春竹负气跑到一边角落里去了。
幸亏春竹这一闹,母亲知道了该如何哄阿沅去书院。“不是总嚷嚷着在府里待着无聊吗,去书院的话,每日都可以出府的。”
在母亲说这话之前,阿沅就想到了,只是一想到念书,就心生抵触。可不去书院,待在府里更难受呀。权衡之下,还是去书院的好。
“跟书院老师说好了,你去大班。”
“那岂不是只上一年?”
“一年?”阿沅狐疑道。
“大班是结业班。明年七月结业。”
阿沅看着母亲,想得到确认。
“灵竹说的没错。现在离七月休期还有两个月,你且先去适应一番,等九月开学就习惯了。”
“一年啊……一年还差不多。”
听到只要上一年学,阿沅的脸上顿时就晴了。
其实她不讨厌上学,上学有小伙伴,比待在府里好玩多了,她讨厌的是上学要学的那些东西。乐理啊、弈棋啊、女红啊这些她通通没兴趣,至于那些女诫、内训、规矩礼仪什么的,只有讨厌。诗词倒是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让她有兴致的唯有书画。别人都说她这方面的造诣是遗传自父亲,久而久之,阿沅也信了,若不是因着父亲,又该如何解释她年纪轻轻就玄妙入神的书画功底呢。
可有兴致归有兴致,比起曼舒来,阿沅还是太懒了,所以常被父亲念叨。父亲老对母亲和祖母说,阿沅这孩子,天赋高是高,可话锋往往一转又说她太懒了,有天赋也是浪费,还是我们舒儿勤奋。曼舒没阿沅天赋高,却极为勤奋,遂书画功底亦不错,更何况抚琴对弈,诗词歌赋,礼仪典范……没有能难倒她的。秋姨娘常以此女为傲,每次父亲夸赞曼舒,秋姨娘都格外地春风满面,相比之下,母亲就局促些。每次局面太难看了,祖母就会出马道“我们阿沅不学那些又怎样,还不是照样长大,长得好好的”。父亲和祖母每次都要为此争辩一番,最后往往是父亲败下阵来,然后一切如旧。
对于阿沅在书画上的天分,曼舒是又羡又愤。阿沅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的,她往往要苦练很久,亦不见得能到达同样的水准。父亲每次数落阿沅太懒,不练字不练画时虽会赞美一番自己的勤奋,可她心里并不高兴。书院里每次学中、学末书画测评,每当有人拔得头筹,她都会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不是我?我可是何如意的女儿啊?”她的目标是样样都好,至少有一样要精湛到无人匹敌,可一直以来只是样样都好,并未有拔尖的,连小两岁的曼泽,书法都在男子小班拔得优等,她却始终只在五六名徘徊。
阿沅四岁时就被父亲带到书房开始教写字画画,书法和绘画造诣很高,后来又一直跟着白新易给他家四个闺女请的先生学习女诫、内训、诗词、乐理、女红等,她年纪小,学的东西却不少,遂进书院时进的是大班。
第一日去书院,阿沅就被书院的气派给镇住了,望着门匾上四个笔锋苍劲的黑漆大字“荟阁书院”出神。
“知道那是谁写的吗?”曼舒一下马车看到阿沅盯着书院牌匾出神,挑衅道。
阿沅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这几个字是谁写的,向她投去赐教的目光。
“那是……”
“阮甫。那是阮甫的字。”
曼泽抢答道。
“阮甫?啊……想起来了,是阮甫没错!”
阿沅伸手宠溺地在曼泽的头顶抓了两下。曼泽对着阿沅笑,完全无视一脸不悦的曼舒。
进了大门,曼泽朝左,阿沅和曼舒朝右。左右各有一扇古铜色的竹漆门,门边分别坐着一位签到官,左面是男官,右面是女官。两人皆着青烟色长袍,除了发髻有别,一叶梅瓣女官绣在上衣右衽处,男官绣在下摆处外,并无二致。穿过两扇竹漆门,就分别进入了男院和女院。男院和女院均设小班、中班和大班,不同的是男子小班五岁入学,十一岁入中班,十六岁入大班,十八岁结业,以示成人。女子小班八岁入学,十一岁入中班,十四岁入大班,十五岁结业,以示成人,可以谈婚论嫁。女子所学多集中在闺阁仪典、女德方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礼乐典章等也学,却重在培养贤淑温恭的气质,并不似男子那般重在治学。
荟阁书院原本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们学习的地方,后来鉴于王侯府邸的小姐们也多要请先生教导为女之礼,为妇之德,因需求多,先生分排实在有限,最后由礼部会同太学司商议,王侯府邸的小姐们也到荟阁书院念书,但与男子分开,这样既不违礼法,又能解决大部分的需求。礼部的这一举措很快便在全国他处有了效仿,但他处毕竟没有永平府这样多的王侯公子小姐,加上不少人认为这样有违礼法,渐渐地,有的书院要么荒废,要么最后变为大众书院,而显贵之家的小姐多半还是自请先生教导。从前在渝州的时候,阿沅就是跟着白新易家请的先生同三小姐和四小姐一同念书的。
自进入女院,就有一位与女院签到官穿着一致的女官在前领着。走过前院,又过了一道门,开始出现一排阁室,有五间,除了一间从外面不大能窥得里间如何,其余四间里坐着的均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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