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翊要成婚了。
原本孝翊和庐阳郡主府二小姐的婚事本应在去年十一月就该办的,可那时宫里正发生巨变,紧接着皇权更替,诸事繁杂,便耽搁了下来,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今年八月。
孝翊一直不喜欢这门亲事,遂一直跟没这茬事似的,事事高高挂起。
比起孝翊的“查无此事”,庐阳郡主府那边可谓极其重视。
孝翊如今成了皇子,获封王衔,有了自己的府邸,这是庐阳郡主当初强撸下这门亲事时万万没想到的,所以啊,总是在府里喜笑颜开地说道“幸亏当日没由着二丫头性子退掉这门亲事,要不然今日这等荣耀哪是我们赶得上的”。柳依依每次听见母亲这般赘述,就头疼的直翻白眼直叹气。她与那翊王都不喜这桩婚事,要真成了婚,能处得来吗?她真的很怀疑!很怀疑!!
孝翊也很怀疑。婚期越近,越是怀疑,越是烦闷。
“别拉着脸了。自打婚期定下,就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都三个月了,你不烦啊!”
孝翊怨毒地睥睨了绍卿一眼。
“说来,还是我跟你三哥不好,要不是我们,皇后当年也不会因着脸面上过不去,硬把你推了出去。都是我们不好。”阿沅有些自责道。
孝翊心里一直也有埋怨,可当年三哥和阿沅若没成,他心里也定是不快活的。怪只怪世事弄人!“不干你和三哥的事。是我自己懦弱,不懂抗争,结果也就只能这般,任人摆布。”
“懦弱……”阿沅若有所思地低声喃语着,“是呀,人不能懦弱。懦弱了,就要受欺负。”
何家父母的事,樱子的事……一连串的变故,绍卿和孝翊知道阿沅伤心甚多,这半年来,都没在她脸上见过笑容,从前那个总是面带笑颜,明朗洒脱的女子不知去了哪里。刚才又说出那番感慨之语,怕是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吧。
“那庐阳郡主府的二小姐我巡视时曾遇到过,看着挺好,听说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你想错了也未必。先不要一瓢子把人打死,这人跟人,得相处之后方能知晓究竟几何。别太早下决断。”
“用不着!有些人一眼便知,不需要花更多时间去了解!”
阿沅和绍卿互看一眼,心知怕是劝不动了,皆暗自叹了口气。
“府内最近可好?”见劝不动孝翊,绍卿转而问阿沅。
“没什么不好。从前在老王府里,规矩多,这不让那也不让,着实憋屈。如今倒是自由了,却什么都不想做。时间仿佛也过得匆忙,常常早上起来,再一回神,太阳都下山了。真是恍惚。”
“你呢,多想想喜欢的,就知道想做什么了。这一天啊,也就那么些时辰,过就过了,明日不又来一遍吗!”
“明日复明日,又当如何?”
“能如何!尽力开心着呗!”
孝翊笑着。这三个月,他的笑颜也是少见。阿沅和绍卿瞧见也跟着笑了。
孝煜回来时看到的即是这幅景象。阿沅笑着,是她昔日里的笑容。他看着看着,竟看痴了。樱子身旁的丫鬟这时来请他,说樱子请他过去,他都没反应过来。待阿沅、孝翊、绍卿听见声响齐齐看向这边时,才回过神来。可惜了,好好的氛围,被那丫鬟一句话扫的丁点儿不剩。
待孝煜的身影跟着那丫鬟离去后,孝翊道:“一直没敢问你,处的可还行?”
阿沅知他问什么。自搬进新府邸,她一直无甚心情,甚少出房门,出了也是到演武场练会儿功,樱子有身孕,大半时间也在屋内待着,出来也是在自己院里走走,晒晒太阳,平日里甚少有机会见到。都是管家来禀府内诸事。兰姨如今跟樱子住在一个院里,是樱子院里的人,也甚少上前头来,遂一直相安无事。孝煜每隔五六日会去樱子那里看看,却从未留宿。府里新添的几个丫鬟小厮私下里议论着,王爷为何从不在郑良人处留宿。有人辩道,郑良人如今有了身孕,需要安心静养,王爷那是体恤良人,哪是不疼的。久而久之,这些议论声传进了樱子耳中。早前是做好了心里准备的,可真面对此等蜚语,心里难免不快。今日就是又受了下人们的闲言碎语,心中憋闷,遂派了身边的丫鬟菊香去前头守着,王爷一回来便请过来。王爷平日里一回来都去王妃屋里,樱子不敢去王妃屋里请,想见时都是用这个笨方法,等到王爷一回来直接请过来。
“她甚少出来,没怎么见过。”
“相安无事便好。”
阿沅给了他个笑脸。可孝翊没觉出什么笑来。
这个话题跟阿沅不好谈,除了刚出事那会儿绍卿跟她谈过,后来便再未提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终究是不好插嘴的。
孝煜回屋时,已不见了孝翊和绍卿,“他们人呢?”
“回去了。”
“还想着一起吃晚饭呢。”
“留了。都说有事。”
孝煜哦了声。
“现在传晚膳?”阿沅帮孝煜脱下外衣道。
“先歇歇。”
阿沅伸手给他倒了杯茶,递给他。孝煜接过,却未放开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现在可是七月底八月初的盛夏,旁人都热得要冒烟了,阿沅的手却冰凉凉的。
“无事。我的身子素来寒凉。”
从前阿沅的手脚就比旁人凉一些,可也不似现在这般寒凉。何家父母的事,阿沅一直未曾放下,这几月来饮食就寝都不大如前,人消瘦了,精神也不济,他看着心疼,除了劝他多吃饭多睡觉,无事时就回府多陪陪她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令她宽心。何家父母的事,自三个月前成安王告知他先帝在督察院,他进宫试探了一番父皇后,便再无进展。这几个月,风平浪静,静的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他想跟阿沅分享自己的疑惑,却又怕跟阿沅分享,他怕事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可怕。
“现在是盛暑时节,这般凉也属罕见。明日请大夫来瞧瞧?”
“我没事。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阿沅,我不想你有事。”
孝煜说的郑重,阿沅不忍弗他意,遂道:“好吧。”
第二日,孝煜没有照常日那样去安防营,盯着大夫来瞧过,问清楚了情况,才动身离去。好在只是胃部有疾,加上阿沅本身身子阴寒,进食又少,遂体感寒凉过甚。
阿沅吃过药,躺着休息,迷迷糊糊间听见喊叫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她悠悠转醒,披上外衣出来。灵竹瞧她出来,急忙赶上前来为她将颈间的披风带子系好。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郑良人的哥哥来看良人,像是拿了良人屋里什么东西,惹得良人痛哭,兰姨打骂,从那院都追打到前院了。”
因樱子那件事,阿沅早已对兰姨这个儿子失去了耐心。听罢,心中不禁冷笑。抬步朝声音所在的方向走去。
兰姨毕竟上了年纪,哪里是年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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