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起来,发现亭长家的次子,寒热之症已好了些。何瑾又让亲卫留了几幅药,便启程离开了这处乡亭。
其中亭长一家,一直叩头不止,感谢何瑾的救命之恩。
其他的乡亲们,目光也都依依不舍,尤其那位老者啬夫,还忍不住小声咕囔道:“怎么就住一晚,便走了呢?......
“是呀,咱们就划出了一片空地,提供了些不值钱的水和破席子,人家居然留下了真金白银。”
“要是多住上几晚,或者多来几个这样的冤大头,乡亲们的日子不就好过了?”
“唉......”
但纵然被乡亲们误会成傻子,典韦还是有些不满意,道:“主公,我们这里还有些钱财,为何不多留给那些百姓?”
“救急不救穷。”何瑾却摇了摇头,一夜过后面色明显沉重了不少:“不从根本上改变河东的形势,留多少钱都是没用的。”
说着,用马鞭一指前方的坞堡,道:“这一路上,我们已见过不少此类坞堡了。这等坞堡不除,河东便永无安宁富庶。”
典韦蹙眉不解:明明是百姓没了田地,吃不上饭,怎么又跟这些坞堡扯上关系了?
“这些坞堡,皆乃本地各豪强的私产。他们在其中招募部曲,私纳佃农,自征其税,脱开管束。”
“没听乡亲们说,他们种的那些地,早不是他们的了,而是范家的。而范家距离那处乡里,足有百里之遥,可见豪强们的贪婪剥削。”
“而乡亲们承担官府的赋税和徭役,又要忍受这些豪强们的压榨。你说不铲除这些坞堡,永远没有田地的百姓,如何能吃得饱饭?”
“属下这就带上亲卫,破了这范家的坞堡,先救下身后那片乡落!”听闻这层关联,典韦怒发冲冠,就要纵马动手。
何瑾却叹了一口气,道:“破了这些坞堡,白波贼和羌胡们打来,百姓更连个守御的地方都没有。这样做到底是救民,还是害民?”
“那,那主公......既不能除了这些豪强,又不能不除。”
这等政治问题,明显不是典韦能理解的。脑中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出一个思路:“主公,那我等到底该怎么办?”
“先走一步看一步呗。”
何瑾这会儿便叹了口气,苦笑道:“咱还是先继续北上,去安邑那里找牛辅,了解下贼患的情况再说......”
典韦闻言,就此沉默不语。整个部队的氛围,也低沉压抑了许多。
又沿着虞坂古盐道穿过中条山,便是河东郡的治所安邑。
安邑在河东盐池东北,乃是夏朝古都,有禹都安邑之说。自秦以来,便一直是河东郡的治所。
而牛辅并不屯驻在太守府,而是在安邑宫。
那是前汉时修建的行宫,虽至今已然残破,但毕竟曾乃天子驻跸之所,无论规制景物,还是要比其他地方要强太多。
到了安邑宫后,何瑾先让亲卫将名刺呈了进去,不多时,牛辅便亲自赶来迎接。
“何使君,本中郎日盼夜盼,终于将你这位命中的福星盼了过来......”一见面,牛辅便亲热地拉着何瑾的手,将他引入安邑宫大堂。
可谁料,就在何瑾刚步入大堂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中郎将大人,这来的可说不准是福星,还是祸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