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虚无的黑暗像是科幻电影里接通了的芯片版,在小于按下手心的瞬间浮在平面的光线纷纷立体起来。
卡莱尔明明站着没有动,却觉得天旋地转。
与此同时,和凯厄斯久别重逢又一起和火焰大打出手的展大侠、背着大宁子走在慢慢无尽道路上的爱德华、从火焰中跌落出来还陷入幻觉中的展慈以及和封祀干架中的展蓁蓁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一鼓几乎要撼动整个空间的震颤叫停了所有人的动作,展蓁蓁一时不查垂直跌落,被充当“搅屎棍”总扰乱他们计划的封祀一把揽住了腰。
“干什么!松开我!”展大小姐很生气。
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现在又来抓腰是什么操作?!
“展女士,封印要破,我建议你先不要挣扎。跌下去不是逗着玩儿的。”封祀说话很轻,带着一股文人的斯文气,但语气流里流气的,很欠打的感觉。
总之和财经杂志上的霸道总裁灰底硬照里面的精英男气质大不相同。
“什么?什么封印要破?!你怎么知道封印的事情!你不是说你是来科考的吗?!”展蓁蓁惊得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一把揪住了封祀的衬衫领口。
“对,这样比较保险,你自己抓稳一点……”封祀斜斜一笑,没有再说别的,几步把人带到了地面。
此刻展大鹏顾不得和凯厄斯叙旧,一把拉住了还想向火焰方向冲的展慈,“爸!清醒一点!”
“大鹏,我看到了燕绥。”展慈迷茫又焦急地说。
“燕绥告诉我他出不来……我得帮帮他……”
燕绥是封樾封小侯爷的字,取自《南有嘉鱼》的“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这句话展慈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他没什么文化,小侯爷知道他20岁了还没有字说什么都要赐他一个,还给他讲了很多遍自己的字的典故。
——“你叫展辞,辞……这个字不太吉利,以后叫慈吧,你喜欢在小园子里种这些花花草草的……兹本意草木茂盛,兹与心合起来寓意尚佳,还有助人成长之意。至于字……君子攸宁,你看过《鸿雁之什·斯干》没有?里面有这么一句,倒和你很像,字攸宁……攸—宁,你说你漂泊很久,但总会安定下来的……以后我便唤你攸宁。”
——“你看你做的宴席天下第一,我又字燕绥,燕通宴,我们……这也是一种缘分……”
展慈至今记得小侯爷说完这话别别扭扭闭嘴又满眼期待的模样。
在孩子面前展慈很少提燕绥两个字,更别提“攸宁”了。展大鹏唯一一次听到“燕绥”这两个字还是很多年前自家老爷子喝醉的时候,那时小于刚刚出生,还是一头金灿灿的小黄毛,展慈一个人抱着一坛从后院起出来的酒,嘴里翻过来倒过去都是这两个字,听起来像是在告诉这个叫燕绥的人他有孙子了,总之这个名字展大鹏想不记住都难。
展大鹏一开始以为自己的妈妈叫“燕绥”,还立刻把这个八卦分享给了蓁蓁。
“为什么不是爸爸?”展蓁蓁正在捣鼓自己手里的香料。
“为什么是爸爸???”展大鹏很震惊,他的亲妹妹总是毁他三观!
展蓁蓁默然看着展大鹏怀里的儿子。
“……小于饿了,我带他回去了。”展大鹏木着脸说。
思绪回归,展慈还在锲而不舍地往火里冲,就好似感受不到热一般。还不待展大鹏再次伸手,面前的火焰突然灭了。
十余丈的黑红色火焰刚才还张牙舞爪,现在说灭就灭,所有人都愣住了。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温度骤降,黑色的地面隐隐出现冰霜。
“这是什么意思?”展蓁蓁落地就挣脱了封祀的怀抱,惊恐地看着脚下的地面。
封祀此刻也顾不上和展蓁蓁嘴仗,他几步走到之前还有火焰的位置,慢慢蹲下了身。
“这是……这是……主子……主子小侯爷要醒了……”
展慈豁然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封祀,“你叫他什么?”
封祀却好似若无所觉一般,低头不语。
“小侯爷?!什么小侯爷?你说清楚!这里不是封印的时间祖巫吗?”展蓁蓁也紧皱起眉头,脚下的鞋踏在地上踩出了金属撞击的声音。
“你以为外界传言的那种时间能力封家人是怎么得来的……”
封祀嘲讽地勾勾嘴角,又把双手贴在了地上,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一般,喃喃自语,说出来的话,比以往多了些古人的风格特质:
“康熙四十二年五月,索额图因‘议论国事,结党妄行’罪死于宗人府。有传言宫里有他的余党,还想要通过御膳毒害皇嗣……小侯爷恐展家人牵连其中,连夜送走了展家的人,自己留在京中,却反而被发现,招致灾祸……康熙四十二年六月,小侯爷从宗族十几个孩子里挑出了我,让我拿着他的铜印带着信去白石山投奔展家,告诉我信很重要一定要送到展家人手里……他说展家看到印信一定会懂,还要我誓死保护展家的人,以后若是封家没有了,就把展家当成自己的本家一样保护。但是我带着封家的几个家将走了整整半个月,风尘仆仆、人困马乏,终于到达白石山下时却被告知我展家搬走了……我走投无路,又拿着信不敢擅自回去,只能派人偷偷去京城打探消息,才知道小侯爷被软禁了。”
封祀慢慢握拳,手背上青筋绷起,直到现在大家还能感受到他的不甘与愤怒。
“我又惊又怒,带着人想偷摸回到了京城,还没有来得及进城,就遇到了一队搜查的亲兵,他们竟然有人说封小侯爷大行巫蛊之术……而小侯爷也是被巫蛊反噬,也……也伏诛……”
封祀的手连着地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他像是感受不到一般,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我当然不相信,小侯爷那样霁月风清的人物,怎么可能做这种腌渍事情!我……我一直不是封家直系血脉,对这些事情向来不太清楚,我也是查了好久才知道原来小侯爷不是伏诛……而是正黄旗的亲兵包围侯府时,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天生异象,来了一阵雷电飓风,待大风散尽小侯爷就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皇帝知道了大怒,又唯恐有心人以此为由编传谣言,便封锁了消息,就说是小侯爷殁了……”
“我自然要追查真相。一天半夜,我不死心翻进了已经荒败的院子,见到了一片似玉非玉的石片,拿到手里感觉自己突然被击中……待再醒来后,才知道小侯爷消失的真正缘由。诸位可能有所不知……祖巫不仅被烈山封印着,其实也在被他本身的寄宿者苦苦压制。那个我拿到的,是烛龙的一片鳞片。”
此刻展慈已经慢慢蹲在了一边,低着头,不再发出一点声音。展大鹏担心老爷子受不住,紧跟在一边扶着老爷子的手臂,同时另一侧,一直不说话的凯厄斯也扶住了自家岳父的另一只手臂。
展蓁蓁站在封祀身边,抬起手,把这个想要冻死在地板上的可恶男人拉起来,“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封印的……所以你一直阻止我们,是因为你知道现在时间祖巫在封……封小侯爷的身体里,如若我们成功,很长时间内……封小侯爷会被彻底封印,是这个意思?”
封祀惨淡一笑,“历来封家都是祖巫附身的对象,但是一般祖巫附身后封家血脉会有一定的压制,也就是说,平日看着和常人无异,这也是小侯爷的父亲和爷爷正常生老病死的原因,他们的确被附身,但是东西压制和封印着,就没有事情。如果不出事……小侯爷本可以也……但小侯爷这一代大概是经历大喜大悲的刺激抑或被什么伤到了……自身血脉压制松动,祖巫的力量得到了短暂的释放,他也是在那时在亲兵围困当夜附身爆发后得以逃身。”
展慈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我也是在那时知道了祖巫烛龙的……亦是从那时起,我也……我也变得不老不死了……”
展大鹏几人本来在惊恐封印被解除这个消息,这一讲,反而都失去了声音,封祀讲得这段历史,他们只听过开头,却从不知还有后续。更不知道这种写在历史书上的东西,竟然就和身边最紧密的人有着关联。
“压制破了……那当时,他去哪儿了?”展慈抖着唇问。
“不知道,我也在找……但是当时我没有什么力量。”封祀扯着嘴角说。
“我跑了出来,带着侯爷留下的信,怀揣着巨大的秘密,找不到展家,京城又留不得,只好回到白石山脚下安家,我想着总得把小侯爷最后交代的事情办好。同时,我秘密寻找封家、或者封侯府留下的后人,接济到自己身边。我身无长物,又担心被有心人发现,会被欺负,便装神弄鬼,倒是无意中搞出了一种新的教派,因为早年封家有人害过一种咳血的病,竟也传出了一些骇人听闻的传言。”
“那现在所谓血修?说要拿展家人的血……”
“那是谣言……你们也没有抓住什么真正做出了什么的怪物吧……我有一阵恨展家狠毒了,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恶心你们。但要说的是,所谓你们真的抓到害人的那些……其实和我们没有关系。”封祀道。
“我虽然看不上你们展家人,倒也不会真的忤逆小侯爷的意愿,伤害你们。”
“为什么?为什么恨?”展蓁蓁不可思议地问。她简直不能理解,封家恨着展家,家里的老爷子也对封家非常愤怒,这种积怨真的是莫名其妙。
“以前你找不到我们,现在总能找到,为什么不说真相?白白……白白就过去这么多时间……”展大鹏也很震惊。
封祀回头看了展慈一眼,没有解释,自顾自接着刚才继续说:
“要我说这些流言还挺好的,越可怕越没有人敢惦记,血修这种东西,说是我们我们就认了,至于后来是不是真的有人拿血做什么,的确和我们没有关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