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一动,良久,才缓缓道,“你为什么从未问过我因何不愿回去?”
“倘若你想说,自然会说。若你不想说,我贸然问询,恐平白惹你伤心。”柳研司手中边忙活着边不假思索回答。
“你可知我从小到大,与父皇母后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恐怕都不及与你相处这半月来得多?”
柳研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怎会如此……”
“嫁与不嫁,亦或嫁给谁,嫁去哪里,我都不在乎。我唯一所愿,只是不想继续呆在那样一个冷冰冰的地方,不想与那个身份纠缠一生。”司徒樱垂下眼,任由回忆将自己拉回那个不堪回首的过往。
“从懂事起,我就从未见母亲笑过。那时年幼懵懂,时常吵着要她抱,可她总会嫌恶的将我推开,命人快将我带走,不要出现在她眼前。我那时不明白,时常大哭大闹,喊着要母亲,可她心像是石头做的,对我的哭喊从来不闻不问。亲人之中,唯有舅舅,时常将我接去小住,舅母和哥哥,待我也都是极好的,所以十三岁以前,虽不得双亲疼宠,倒也因着舅舅的照拂,还算无忧无虑。直到十三岁那年,先帝驾崩,父皇登基,我被册封公主,赐封号文穗,住进深宫,自此再无缘得见对我示若己出的舅母。不光如此,册封那天,我还听到了一个秘密。”司徒樱娓娓道来曾经过往,表面上是说给柳研司听,实则更像在自言自语。
“那日举行典礼之前,我跑去母后宫内,本以为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能讨她欢心,哪怕片刻也好。可当我走至她寝殿外,却无意间听见了她与父皇的谈话,方才得知那个秘密。原来,我并非父皇所出,而是母后与他人私通所生。没想到,这么多年我受到的冷落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却是以这种方式。”司徒樱默默垂泪。
柳研司听罢,一时语塞,震惊之情溢于言表。见他如此,司徒樱苦笑道,“很惊讶吧。后来我常常想,若我当时没有听到这个秘密,会不会至少好过现在。如今我既已看清自己一直以来的人生都是假的,那些至亲至爱的人对我不过是出于某种政治原因的忍耐,我的世界便破碎了。你可知,我甚至很羡慕那些贫苦人家的女儿,羡慕她们的人生是真实的,不像我,活得这般虚伪下贱,令人作呕。我心中知道,像这种话作为一个公主万万说不得,我的生命虽然破碎了,可公主的身份没有。只要司徒樱还活着,它便会日日纠缠我,搅得我不得安宁。”
柳研司心中五味杂陈。他本以为司徒樱出逃为的是不去北狄和亲,没曾想她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待他理清头绪,反倒比之前态度更加坚定,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就算拼尽性命,也绝不会将你再送回皇宫去了。”
“你当真还愿意帮我?即使我……身份下贱。”司徒樱垂下眼。
“你冰雪聪明,温良纯善,这些与身份何干!怎能因此妄自菲薄!”柳研司急急反驳。
司徒樱紧咬下唇,眼中闪动着泪光,久久不言语。
“鱼烤好了,快吃吧。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柳研司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岔开话题,将烤好的鱼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