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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没有回应她,仍旧睡得安静,葵纷儿慌忙伸手去探他的颈侧,触到了那微弱又特殊的脉搏。
他还活着。
葵纷儿用尽全力,将葵镜玥从血池中拖上了岸,她也终于知道了这一池血色的来源。
血池边就放着他那柄血色软剑,他自己在自己的双手腕上,砍了两道血淋淋的伤口,那些血便是从这伤口流出的。就是因为他强大的自愈能力,他必须砍下如此狠的伤,浸在水中,才能保证血液能够不断流出。
能够将这整片池水都染红,整整一个时辰,葵纷儿很难想象他究竟流了多少血。
将葵镜玥拖上岸,他双手腕处的伤口不再受池水的影响,便开始了愈合,甚至不需要葵纷儿再做什么,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两处狰狞的伤便会痊愈了。
“师父……你到底做了什么……”葵纷儿的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池水太过冰冷,还是因为后怕。
她回头看向那一池的白莲,看到那雪莲在血水的滋养中,逐渐化作了血红之色,她方才明白,红雪莲到底从何而来。
红雪莲从来不只是单纯的一朵红色的莲花,也从来不是随便哪处深山能够生长的,这世间除了百葵谷,没有任何地方有红雪莲。
只因红雪莲,是葵镜玥用血染红的白莲。
红雪莲,红血莲。
怪不得她以前在百葵谷从未见过红雪莲,怪不得她总会在红雪莲上闻到那股血腥的味道,怪不得每次她需要红雪莲,葵镜玥都能找到,怪不得……
用他的血染成的红雪莲,莲花不是药,他的血才是药。
而她做了什么,她让他拿出红雪莲救百里逾劫,又想要他拿出足够救所有人的红雪莲,她不是在求药,她是在要他去死。
真的如鹿里所说,她若再不进来,若真等到两个时辰再进来,就真的只能为他埋葬。
他真的会死。
“葵镜玥,你是傻子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告诉我……”泪水自铁面下流出,葵纷儿跪坐在他身边,所有的悲伤与害怕都涌上了心头。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完全了解葵镜玥,他有很多事情隐瞒了她,并没有让她知道,他也总是会掩饰自己的想法。
他看似什么都不懂,也许有些事他的确不懂,但有些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
嬉笑掩饰自己真正的意图,撒谎欺骗让她相信,而他真正要做的事情,她却全然不知。
为她挡箭,第一次受那么重的伤;替她接下生死斗,险些被乐正老祖杀死;为了保护她,杀了乐正老祖,却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而后因为她想救那些黎民百姓,就默不作声地想要牺牲自己。
这算什么,为她做了那么多,最后赔上性命,想要让她愧疚一生吗,让她永久在后悔中度过余生吗?
她不想,她不想让他死,她想让他活着。
如果一定要他的血才能解救百姓,一定要他牺牲才能结束这场瘟疫,她宁愿背负千古骂名,寻找新的解药,也绝不让他如此牺牲。
衣衫浸满了冰冷的血水,葵纷儿在寒冷中瑟瑟发抖,仍旧将他揽在怀里,坚持着守了他一整夜。
随着葵镜玥的脉搏逐渐恢复平稳,葵纷儿也终于不再恐惧,至少她知道葵镜玥不会死,但她仍旧后怕。
这是她离失去他,最近的一次。
“师父,你就是个笨蛋。”葵纷儿已经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铁面在这种寒冷之时,只会抢夺她的温度,因为落泪太久的缘故,她的眼眶已经红肿,却也因为寒冷,脸色有些发白。
她想,若不是自己从葵镜玥那里分来的一丝特殊,此事恐怕已经发起高烧,昏迷不醒了吧。
当初葵镜玥就是用自己的血救了她,而自那以后,葵纷儿便发现自己身体的自愈能力比一般人要强了许多。后来她才发现,葵镜玥的自愈能力更为迅速,而自己那一点,便是因为他的血,而从他那里分来的。
这一点特别,是从他身上分来的,医术,是他教的,命是他救的。她从他那里得到的,很多,亦很珍贵,而她给他的呢?
除了一日三餐,除了耐心地教他外界的一切,除了帮他打理药圃,除了这些琐事,她还帮他做过什么,给过他什么?
再没有其他了,她给他的永远没有他付出的那些那么重,她又凭什么值得他如此付出?
没错,不值得。
“纷……儿?”